第26章 你如今成了狗皮膏药?
凌夜寒还在皇帐,外面成保保已经急得像是锅上的蚂蚁了,他今天带着装成他侍卫的凌夜寒一块儿进山,但只一个回头的功夫都不到,那家伙竟然就丢了,那么一个大活人说丢就丢了,他满山找也没找着,回来他就坐立不安,凌夜寒可是偷跑回来的啊,身为钦差,无召回京,这要是被人认出来...那可就是第二个抗旨之罪啊!
如果被人发现,他还给抗旨这个人打了掩护,提供了衣服,成保保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他不心疼别的,就心疼他爹一把年纪打他不得把鞭子都给打断喽。
而皇帐中,萧宸根本没精力回应凌夜寒方才的话,因为那一碗药正在胃腹中翻腾,一阵一阵的呕意上涌,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
“你出去。”
他抬手摇铃,张福立刻带着宫人进来,凌夜寒被推到一边就见张福撂下了帷幔,而后不久里面便传来了干呕的声音,光是听着他都能觉得到那人得多难受,帷幔内人影挪动,张福带着宫人服侍萧宸漱口,换了寝衣,这才退下。
凌夜寒没走,缓缓上前,修长的拨弄开了帷幔一角,萧宸仰靠在迎枕上微微阖眼,墨发铺散开来,锦被覆到腰腹,明黄色斜襟锦缎寝衣下一截锁骨微凸,纵使打理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之下还是有一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一侧,凌夜寒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他从未见过萧宸这样疲惫憔悴的模样。
印象中,萧宸在他心里好像一直无所不能,打天下的时候他是睥睨群雄的王,如今是执掌天下的帝,他从未软弱过,也从未向任何人示弱,所以上辈子才会直到临终才会召他回京,告诉他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萧宸缓缓睁眼,有些失了血色的薄唇轻启,声音有些暗哑:
“你如今成了狗皮膏药了?”
凌夜寒觉得脸这个东西有时候他也不是太需要,仗着刚刚洗干净了他大着胆子坐在了榻边:
“嗯,还是从前军医做的那种疗效最好的,哥,你要不试试?”
萧宸懒得抬眼看他:
“少在朕这儿耍无赖。”
凌夜寒自顾自开口:
“黔中那边官员虽然世家出身极多,但是如今私设部曲是死罪,那些世家当年为了免罪,也交了不少身家和土地出来,虽然依旧难缠,但是比之前朝之势也只剩下了唬人的架子,十家牌法不光可以理清楚民丁,还能让朝廷知晓他们手中有多少土地,宋齐玉是个能干实事儿的,只是身份不太够。
但是前面我没有留情面,已经把黔中那些官吏震住了七七八八,后续有他在黔中盯着,清除匪患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回京,哥,你让我回京吧。”
凌夜寒眼睛略有些狭长,瞳仁却又黑又亮,睫毛长而密,盯着一人不动的时候眼睫轻扇便无端能让人软下心肠,他想回来,他想在萧宸身边。
萧宸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凌夜寒到黔中的雷霆手段,起初他只以为这是他年轻气盛,加之又对世家一贯不喜,这才半点儿情面也不讲,如今看来,他很清楚他到黔中有什么作用,所以从他问他要节制地方刺史的权力之时,他就做好了去当撕裂黔中世家的那把剑的准备。
那日赵孟先的话再一次浮上心头,他对凌夜寒太过宠信,宠到朝臣不满也拿他无可奈何,这样的人就该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剑,所以,就连凌夜寒也是这么觉得的吗?他指尖轻轻捻动被角,声音有些滞涩:
“你是不是觉得朕让你去黔中是为了让你当撕开世家的那把剑?”
凌夜寒眨了眨眼,随后点点头:
“对啊,除了我还有谁有这本事能收拾黔中道那群杂碎吗?靠宋齐玉倒是也行,不过太慢了,不如我。”
这话坦荡之余还有些说不出的骄傲,饶是萧宸瞧着他这一副还很得意的样子都有些语塞,心里一块儿地方却被堵的上不去下不来,他一片相护之心,喂了傻子。
凌夜寒说完便瞧着萧宸的脸色有些不对,他说错话了?其实他也不全是觉得萧宸派自己去是为了解决黔中的问题,还有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事儿,但是这事儿挺敏感的,他说了怕萧宸生气,但是现在看着那人的样子,好像还是生气了,他暗搓搓拉了一下萧宸寝衣的衣袖,小声开口:
“哥,我知道你不想把我当把刀的,但是我愿意当,我命好,小时候遇到了你,有吃有穿,教我习武识字,我记得随州之战那年,饥屠遍野,流民四溢,我们进城的那日在城楼上你和我说,来日得了天下,定不会叫天下人再过这样的日子,现在我们得了天下,我也封侯拜将,但是天下还是有很多当年如我一样的人,所以我不怕当那把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