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秦氏来了,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一进花厅,见到端坐于上首,面沉如水,不怒自威的寿康长公主,她张开嘴便欲嚎啕。

“闭上你的臭嘴!”寿康长公主一声冷斥。

秦氏被她那骇人的气势吓得一个哆嗦,已经到了嘴边的哭声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肩膀剧烈抖着,就算眼睛要瞎了,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动静。

“叫你过来,本宫不是要看你惺惺作态的。”

“你也少在这恶心本宫。”

“三郎,你把手里审出来的那些东西,给她看。”

寿康长公主说完,便闭目养神,不再看秦氏。

谢执砚面无表情将几页写满供词并按了鲜红手印的纸笺,递给秦氏。

字迹是新鲜的,纸张上还透着墨香,秦氏颤着手接过,一目十行看过去。

她的目光起初的茫然,渐渐地,瞳孔骤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这……这怎么可能?”

“明明每次回信,清婉都说罗家对她好。”

秦氏猛地一晃,竟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对于秦氏的反应,寿康长公主并不在意,只是冷笑。

“清婉的死因,是三郎连夜去查的,至于信不信,”她冷哼一声,语调讥诮,“随你。”

“我没有不信,只是不太能接受,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秦氏双手撑地要爬起来,嘴唇抖着呢喃自语道。

寿康长公主耐心已尽。

“严嬷嬷,送客。”

“让她滚出去,往后与大房有关的任何人,都不必往来。”

“哦,对了。”

寿康长公主朝花厅外扬声道:“把外面那些‘东西’,一并给大夫人送过去。”

至于是哪些东西,不过是几个被仆妇押着,双手反绑嘴里塞着布团面色惊恐的婆子。

这些人,是谢执砚想办法从雍州弄回来的证人,有些是罗家家生子,也有人是谢清婉当年的陪嫁。

夜色深深,隔壁的长房谢府足足折腾了一整夜,据说还半夜走水,也不知是谁放的火,好在府中下人警醒并没有闹出太大的事端。

盛菩珠一开始还能熬着精神听一听动静,等近子时,她再也坚持不

下去,趴在谢执砚的怀里睡得香甜。

翌日清晨。

盛菩珠神情郁郁坐在镜前,见谢执砚沐浴出来,她蹙着眉心,显然还在想昨天的事。

“以秦氏那般色厉内荏的性子,即便心里再如何不甘和悔恨,恐怕也拿谢举元毫无办法。”

谢执砚擦了一下眼睫上的水珠,走到盛菩珠身后,示意杜嬷嬷退远:“也不是毫无办法。”

“谢举元碍于颜面和利益,自然不会休妻,而秦氏这人,十分记仇,将来只要有机会,她定会想方设法给谢举元制造麻烦,日子还长,不差这一两日。”

盛菩珠咬住下唇,显然是气狠了:“即便如此,清婉这件事,大房根本不会对罗家发难。”

“若是清婉活着,谢举元恐怕还会敲打一下罗家,可斯人已逝,对他们长房而言就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

谢执砚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他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意。

“菩珠你放心,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等着吧。”

“等着吧。”谢执砚最后三个字说得轻,眼睛微微眯起来,蕴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

转眼,到了年末。

腊八冬猎,是每年的传统。

今年的冬猎因太子丧礼刚过,一切从简,不复往年喧嚣鼎盛,但浩浩荡荡的队伍,依旧不减天家的威仪。

朝臣簇拥着天子圣驾,开道的护卫不再是往日众人熟悉的北衙精锐,而是由新晋金吾卫中郎将萧叙安率领的金吾卫,走在离圣人马车最近的地方。

萧叙安一身锃亮的铠甲,端坐于高头骏马上,意气风发。

路远,车途劳顿,盛菩珠干脆骑马,一身胡服清爽利落,引得官道上众人频频回眸。

等到东郊猎场,随心行女眷才察觉今年气氛微妙。

太子妃称病,皇后精神不济也在宫中休养,太后身体这几年就没有健朗过,反倒是已经近十年未曾参与冬猎的寿康长公主,一反常态替皇后主持大局。

“今天要进林子里狩猎?”寿康长公主问。

盛菩珠点点头:“郎君带我一起。”

她见四周无人又压低了声音道:“母亲,雍州节度使长子,罗显可来了?”

寿康长公主眼神朝斜侧方扫一眼:“藏青色骑装的那个,一旁那个生得更高大一些的就是他父亲雍州节度使罗契。”

盛菩珠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暗暗记下。

罗显这人倒是会装,沉静的面容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悲戚,对待岳丈谢举元更是恭敬非常,甚至提起妻子,还不忘轻轻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