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夫人。”谢执砚放下手中书册,指节抵在桌沿,有规律地敲了敲。

盛菩珠心跳蓦地加快,止住脚步,不敢上前。

谢执砚抬头看她,目光带着一点笑,嗓音低而缓慢:“这布老虎是十多年前的旧物,祖母搁在箱子里,许久未晒过太阳。”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夫人若喜欢,不如让杜嬷嬷先拿下去洗干净,再晒过太阳。”

“夫人觉得如何?”

只是晒太阳吗?

“好。”盛菩珠暗暗松了口气,没忍住看着他问,“郎君不是说忘了吗?”

谢执砚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声音却又低了些:“之前是忘了,不过一想到夫人喜欢,突然想起来。”

他忽然俯身,指尖擦过她的耳廓:“夫人玉骨冰肌,平日力道稍微大些,便要红一片。”

“重了要哭,轻了不满。”

“这样粗的料子,擦在夫人肌肤上。”

“会受不住的。”

他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谢……谢执砚!”

“现在是白日。”盛菩珠觉得他目光落下,一点点巡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哪怕隔着厚厚的冬衣,依旧灼人。

“嗯,我知道。”

“我只是关心夫人罢了,夫人不是要抱着睡觉?”谢执砚唇角翘了翘,漆眸幽深。

盛菩珠莫名被他这样理所应该的语气

,给烫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摸不准,他到底是何种意思。

“杜嬷嬷。”谢执砚喊人。

“郎君。”

谢执砚指了指软榻上摆着的布老虎:“拿下去洗干净,用炭火烘干,夜里就放回娘子床上。”

“是。”杜嬷嬷不敢耽搁,轻手轻脚进来,拿了东西又悄无声息退下。

屋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盛菩珠抬头看他,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在男人清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谢执砚眼眸微低,长长的眼睫拢着暧昧又缱绻的神色。

他唇很薄,鼻梁高挺,阴影交错,唇角的弧度仿佛含着若有似无的笑。

不经意一眼,却让她看得有些痴了,连呼吸都悄悄放轻。

“娘子。”

“大房的管事嬷嬷送对牌过来。”梨霜站在廊下禀报。

盛菩珠一愣,回过神,对上谢执砚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一种被窥视被抓到的别扭。

她赶紧站起来,走出去。

王嬷嬷笑着上前行礼:“娘子安康。”

“奴家姓王,是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

见盛菩珠含笑点头,王嬷嬷继续道:“这匣子里装的府中管事的对牌,奴家依着大夫人的吩咐,把对牌给娘子送来。”

“辛苦嬷嬷跑这一趟。”盛菩珠并不伸手去接,而是让梨霜端了茶水递给王嬷嬷。

王嬷嬷看了看怀里的匣子,又去看梨霜手中端着的茶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大伯娘的身子,可好一些?”盛菩珠问。

王嬷嬷脸上一苦,摇摇头:“悲伤过度,一时半会还下不来床。”

她说的是实话,不然以秦氏对管家权的看重,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把东西交出去,除非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真的撑不住。

“所以,需要劳烦娘子一段时日,替我家夫人管家。”王嬷嬷把匣子又往前递了递。

盛菩珠依旧不接,眼底笑意一点没变:“既然的代管,那这对牌,就暂且由王嬷嬷替我收着。”

“这……这……这使不得啊。”王嬷嬷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了,瞬间觉得手里的匣子,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如何使不得。”

“嬷嬷是大伯娘身边得以重用之人。”

“暂且替我收着这些对牌,伯娘应该最放心不过才对。”盛菩珠似笑非笑。

秦氏会送对牌过来,一是迫于老夫人那边的压力,二来的确是身体吃不消。

但她也不想盛菩珠能这样轻而易举得到管家权,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招,对牌交出去,账册不交,至于家中的人情往来仆妇关系,还有一应的采买要求,她是准备以生病为由,一个字都不打算说的。

只要盛菩珠接了对牌,这管家权一交。

到时候她不管不问,盛菩珠没人可使唤,只能两眼一抹黑,等她养好身体后,刚好就有万全的借口,重新拿回管家权。

可惜秦氏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盛菩珠根本不接。

坑都挖好了,可对方不跳能怎么办呢,那只能看着干着急。

见王嬷嬷脸上表情讪讪的,盛菩珠就端坐在椅子,手里端着一盏子霍山黄芽,不紧不慢似在细品。

“娘子。”

“那这对牌?”王嬷嬷着急问。

“自然是劳烦嬷嬷替我收着。”盛菩珠搁下茶盏,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看向躬身不敢吭声的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