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盛菩珠摇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嬷嬷安排就好。”

杜嬷嬷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说:“方才老夫人和大夫人那里,都让人给娘子送了滋补的炖汤。”

“老夫人让蒋嬷嬷炖了黄芪当归乌鸡羹,大夫人送的是茯苓乳鸽炖。”

“娘子想吃哪一个?”

盛菩珠不想埋没长辈的心意,索性让杜嬷嬷把两种汤都单独舀小半碗出来,剩下的她吃不完也浪费,干脆让杜嬷嬷和梨霜她们一起分了。

趁着午膳的间隙,清客从隔壁厢房搬了一个檀木箱:“娘子,这是最近的账册,娘子可要重新清点一遍。”

盛菩珠随手拿出一本,翻开一目十行扫过,又让杜嬷嬷给她拿白玉算盘,也就随意抽查三四日的账面,见都没有出错的地方。

她暗暗点了点头:“不必再重新清点,这账册你独自一人也已经做得很好。”

清客闻言浅浅笑起来,她是四个婢女中,最早在盛菩珠身边伺候的,算是从小的玩伴,一起启蒙上学,账目方面上手最快,同样也是几人里行事最规矩稳妥的。

另外三人,梨霜年纪最小,偏巧是胆子是最大的,原是明德侯府厨娘的女儿,帮着做些烧火的活计。

而耐冬一开始是胡商手中售卖的女奴,当时瘦得身上都没几两肉,奄奄一息时,被盛菩珠掏钱买走。

至于金栗,她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因为家中阿兄娶妻需要银钱,被生父卖到平康坊的春宵阁,金栗性烈从春宵阁一跃而下,正好摔在盛菩珠的马车前,还折了一条腿。

盛菩珠心软,不可能见死不救。

后来,她救的人越来越多,可身边又用不上那么多人伺候,就渐渐萌生要开一间铺子的想法。

从父亲的骤然离世,再到及笄,洛阳牡丹虽好,到底不如长安繁华。

她彻底明白,有时痛苦不是惊雷,而是血骨里渗进的细雨,从此长安四季更迭,在每一个时常怀念故人的日子,心口总会隐隐作痛。

她每每问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家中父兄都是榜样,她只需不愧对自己便可。

日子要过下去,既是与过往告别,也是新的开始。

终于在贞德八年,年初,琳琅阁于平康坊内顺利开业。

盛菩珠手里握着书,坐在窗下也不知出神多久。

直到金栗进屋添水,小声说:“娘子若是累,不如去暖阁的软榻上躺一躺?”

“不了。”

“这个时辰再睡,夜里总归是睡不着。”

盛菩珠觉得屋里闷,起身推开窗子,她想了会儿,淡声吩咐道:“你帮我换身衣裳,头发也重新梳,再把原先收起来的那套飞蝶金银珠花头钗拿出来,衣裳也选一身华丽些的。”

金栗微愣:“娘子要出门?”

“不出门,就是去议事厅走一趟。”

“现下这个时辰,大夫人应当是在处理府中琐事,昨日我答应祖母的事,好歹也该稍稍上点心,不然等清慧生产的时候,若我不闻不问让府里出了乱子,恐怕也说不过去。”

金栗点头,又喊来梨霜一起帮忙。

大夫人秦氏的确在议事厅忙得脚不沾地,媳妇临近生产,她需要分心挑选奶娘,还有接生婆子,就连宫里的太医,也得提前拿拜帖去请。

再加上,现下临近冬至,等冬至一过就是腊八,接着又是新岁,她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两个脑袋。

大房明显人手不够使,就连平时只管添茶倒水的嬷嬷婢女,也都被她指挥得满屋子团团转。

寒冬冷冽,议事厅没有地龙,只在各个角落放置火盆,秦氏捏着手里的对牌,额角渗着一层薄汗,鼻尖上的脂粉已经晕开。

十几个管事嬷嬷围着她,有报账的,又需要支取银钱

采买的,还有就是冬日衣物安排,厨房需要准备的菜色,还有各府之间寻常的走动送礼,费心的事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秦氏左手边摆着算盘,右手边是一杯冷茶,嗓子说得都快冒烟,连让人重新换茶的都顾不上,端起杯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大伯娘。”

盛菩珠踏前进议事厅的刹那,屋外的天光好似突然亮了三度,她今日梳了高髻,满头珠翠,花头簪上的蝴蝶仿佛要活过来似的,要多明艳就有多明艳

眉间一点花钿,双颊粉嫩,饱满红润的唇勾着三分浅笑。

盛菩珠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领子上沾着的雪碎落在地上,步态端庄,玉色的缎面云头锦履踩过青砖,她眉眼温婉,双手展翅交叉于胸前,朝秦氏微微屈膝行礼。

秦氏一愣,是回不过神的样子。

半晌,她才问:“菩珠来干嘛?”

盛菩珠漂亮的小脸,带着和煦的笑容,态度格外诚恳问:“我本不该过来叨唠大伯娘,但昨夜辗转反侧一直想着祖母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