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4/5页)

昔日温润眉眼染上了阴翳,面色苍白许多,人看着也消瘦不少,整个人透出股阴郁。

崔相皱紧了眉,严肃古板的脸上露出不解:“你可还是在为宁国公主伤怀?我已答应你不派人追寻,如今宫中圣上也没记挂她,怎还是这一副死样?”

崔云祈不语。

崔相救越发来气,瞪了他半晌,才是道:“你是下一任崔氏族长,不可这般任性!今日我寻你,是想问你对如今时局是何看法。”

崔云祈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只要读过几本史书便会知道历史上沉迷丹药的皇帝都无善终。

卢三忠做陇西节度使时为人宽厚克制,是明君之相,怎料登基后是如今局面!

崔云祈依旧不语。

崔相拧眉,“卢元珺……此人为将可,为帝却缺少谋略心机。”

崔云祈忽然抬头,声音平淡:“父亲想做什么?莫不是再寻一人辅佐?陈山那座矿山卢元珺分了些给崔家,父亲不如自己另起山头。”

崔相怔了一下,拍案起身,一巴掌挥了过去,“逆子!我崔氏一族世代良臣,只辅佐明君,怎能行谋逆之事!”

崔云祈嘴角渗出血来。

崔相气愤不已,指着他道:“文昌帝在你手中,你却始终探不到宿龙军下落,若非如此,我何须辅佐卢三忠?”

他在书案前走来走去,越想越被崔云祈语气中的轻视气到,抓起砚台就朝他砸去,“无用至极,只会耽于情爱!早知如此,我就培养你幼弟!如今你幼弟都被你惯坏了,整日只会玩乐!”

提到幼弟,崔云祈抬起脸,面容冷了下来,额上的鲜血淌下来,面容愈发阴郁。

“父亲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湛儿身上。”

他丢下这句话,甩袖离去,再不管身后的谩骂。

回到院中,成泉已经备好了温水和伤药,崔云祈垂目自己清洗,简单上了药,便对他道:“明日调一些心腹,将我娘与湛儿送到京郊别院,命人看护着。”

成泉应声。

崔云祈便闭目不再多言,又拿出香毬轻轻摩挲,半晌后,他忽然笑了一下,“成泉,你觉得大庸能存续多久呢?”

成泉哪里敢回答这样的问题,低头不语。

“我只是在想,若是当日文昌帝确有传位于玉儿的意思,为何不曾与我提起过呢?”崔云祈喃声又道,“圣上算到了崔家不堪托付么?”

这声呢喃很快消散在空气里,连成泉都未曾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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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莽山上的土匪自打劫过李眠玉后,被张有矩严厉喝斥了一番,再没下山过,每日去后山的荒田浇水施肥,侍弄黄米,再过一个多月,便是收获季节。

李眠玉知道张有矩是读书人,手里还有一些书,时常会去借来读。

张有矩每每态度恭敬,离得近了,圆脸总也涨红,却不敢多看李眠玉,生怕那黑袍少年冷冷看来的眼神。

但是偶尔之间会因书而交谈几句,私下里,他对络腮胡叹道:“惜呼女子也!”

络腮胡听不懂,左耳进右耳出。

八月初的时候,李眠玉跟着燕寔下了一趟山,乔装打扮一番进了最近的镇子里,给陈春花写了封信,又从官衙张贴出的告示中知道了卢三忠招揽天下医士并道士的消息。

她心中难免高兴了一下,当晚多吃了一碗饭。

可夜里的时候,她听到了隔壁木屋传来卢姝月和窦白飞吵架的声音。

住在三莽山上这些日子,这两人三天两头吵,但今日,卢姝月的情绪比往日更激烈,又哭又闹。

“燕寔~卢姝月哭得好厉害。”李眠玉撑着燕寔胸膛直起身来,仔细去听。

燕寔抱着她,低声:“今日窦白飞也下山了一趟。”

李眠玉静了会儿,便趴在他胸口,闷声说:“也是,卢三忠是她父亲。”

这些时日,他们与卢姝月二人如有楚汉交界,除了上山那一日吵过外,并无过多交流。

傍晚时下了雨,这会儿窗还开了条缝,窗外的雨露潮湿,屋子里也多了几分凉意,燕寔的身体温暖,她忍不住缠得更紧了些,因为她只有燕寔了。

“卢三忠活不久了。”燕寔忽然凑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道。

李眠玉睁开眼,不知道燕寔忽然提这个做什么,但想到这个窃国贼将死,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这高兴过后,便有些怅然,低声说:“今日告示还提到南方多疫症,如果控制不好的话,会往周边蔓延开来,到时会死很多人。”

燕寔翻过身来,侧对着李眠玉,黑夜里,一双眼睁开,垂目注视着怀里的人,又说:“卢三忠只有一个可用的儿子,名唤卢元珺,其人性子简单,宽厚有余,智谋不足,只可为将。”

少年的声音清润,在夜色下让人令人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