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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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玉到了第三日脸色也一直白着,若让她一个人静着,便捏着那只破荷包流泪。
崔云祈哪儿也没去,一直陪着她,他誓要将这半年里那燕姓暗卫留在她心底的痕迹去除,她不愿意说话,便拿了书来读给她听。
午后天好,李眠玉坐在院中躺椅上,听崔云祈给她读话本。
话本讲的是一书生身负家族仇恨,自小被养在山村中远房婶母膝下,婶母将他当做亲儿,见他身体弱,为他早早养了个童养媳照顾着他。那童养媳陈氏大他三岁,勤恳老实,伴着他长大,在婶母走后,更努力挣钱供书生读书。那书生高中之后,却瞒着童养媳娶了高门媳,借势对付仇人。
李眠玉听到这,便拧了眉,声音虚弱道:“无耻!”
崔云祈读话本的声音一顿,于冬日暖光中抬起脸,他今日也穿着白衫,亦是为文昌帝守孝,依旧是峨冠博带,风姿迢迢,此刻温润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此话何讲?”
李眠玉本就情绪低落,此刻听到如此糟心的故事更是气闷:“陈氏勤勤恳恳养家,他却转头以复仇为借口另娶高门,无耻至极!”
崔云祈垂下眼眸,翻了两页话本,柔声说:“玉儿,你并不知后续,书生复仇过后,便将陈氏借到了京中,后来一生只此一妻,生儿育女,两人携手老去。”
“无耻!”李眠玉更气了,通红的眼里更是因气恼而湿润。
崔云祈沉默,低声问:“如何无耻了?”
“那他后娶的高门妻又怎么办?”少女因病而声音嘶哑。
崔云祈替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自是另有归宿,亦是真正爱她之人再娶了她。”
李眠玉还是喃声道:“无耻。”
崔云祈摩挲了一下手里话本,眼睫垂着,白皙面容一半在阴影里,好半晌才柔声说:“那便不读这本了,换一本书读。”
李眠玉虚弱无力,没有应声。
崔云祈又挑挑拣拣,选了一本讲述青梅竹马终成眷侣的话本来读。
读到一半抬头,李眠玉睡着了。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又拿起方才那本书生的话本,往后翻看两眼,声音很轻地说:“怎么就无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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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傍晚时,成泉收到来自略阳的急信,忙将信送到崔云祈手里。
那时崔云祈正抱了李眠玉回屋里去,他看了成泉一眼,将李眠玉小心放下,随后出去将门关上后,才接过了信。
成泉低声:“是相爷所书。”
崔云祈展信。
宣诏使五日前死在了略阳府衙。
这消息由人传了出去,李荡那边的文臣已经连续发了几篇檄文,斥卢三忠不忠不义,家国如今有主却要惹得山河破碎,道宣诏使何其无辜却将其杀戮!同时又称赞河东、剑南道节度使才是忠臣良将之典范!
略阳这边自有儒为卢三忠论道,双方绝不向对方俯首称臣,双方文战不休。如今卢三忠有意经陈仓道再沿渭水东行攻入长安有直接取代之意,二月整军出发。
信中简略所书只这些,信末催促崔云祈见过方夫人便尽早回略阳。
崔云祈读完信,春水眉目没有神色起伏,过了半晌后,去了一趟书房,自一本书中抽出几张纸,道:“这篇檄文,你誊抄过后发出去。”
成泉接了过来,自然以为是公子之前写的,便要去办。
崔云祈又叫住了他,低声说:“不必署名。”
不必署名的意思便是这篇檄文便以不便露名的大儒或是文臣发出。
成泉点头,立即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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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玉又做了一场惊梦,醒来时发现天色已黑,身旁只有侍女在,她坐起身,抹了两下酸疼的眼睛,问侍女:“今日府中有人来寻我吗?”
侍女不解,摇头:“回公主,并无。”
李眠玉怔了一下,昨夜里崔云祈吩咐成泉将她的信递出去,他们此时在的这一处镇子名流溪镇,离陈家村的距离并不算太远,燕寔收到信,收拾一番家里的东西,再与村中诸人道别,就算村中人再如何不舍,他骑马过来,这个时间无论如何也该到了呀!
她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出去看看,站起来时却头晕了一下。
侍女忙扶住她,并替她穿上衣衫,将裘衣裹上。
李眠玉见了,忽然问:“我那身绯色的棉裙呢?”
侍女愣了一下,那一身布料粗糙的棉裙她自然是记得,公主本嘱咐要修补衣襟,但那日公子却吩咐将其焚烧了,但自然不能这样与公主说,便低声说:“奴婢这就去寻一下。”
李眠玉点头。
崔云祈恰好此时进来,听到这话便温声问:“要寻什么?”
李眠玉便说:“那日我换下的那身红裙。”她声音还有些病弱,娇憨面容两日下来便小了一圈,披着裘衣,灵秀如仙娥,眉目间像是长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