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网
谭彦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他仰躺在床上,许多事像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闪过。十几年如一日的“字警”生涯,第一次被提拔时的喜悦憧憬,刚开始牵头宣传处准备大干一场的豪情壮志,以及在陈飞报告会之前的亢奋和冲动。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困意袭来。他闭上双眼,但不知怎么的,老庞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比如引起民警反感,或者家人临阵退缩?”老庞泼着冷水。
“我是觉得,这么设计是揭人家的伤疤,不太道德。弄不好会适得其反。”老庞继续说。
谭彦感到胸中憋闷,呼吸也急促起来。这时,郭局又出现在了眼前。
郭局站在台上,挥舞着手臂,对着台下大义凛然地背诵着谭彦写的讲话稿。“什么是荣誉啊?是百折不回的坚守;什么是荣誉啊?是义无反顾的冲锋;什么是荣誉啊?是勇者无惧的担当;什么是荣誉啊?是初心不改的忠诚!”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但突然,冯霞就冲到了谭彦面前,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我就想问问你们,陈飞到底是不是被累死的,是不是?!五加二,白加黑,什么人能顶得住啊!要是被你们累死的,我们孤儿寡母的有没有人管?孩子上学,我们的住房怎么办?怎么办?”
谭彦猛地惊醒,额头布满了汗水。他虽然从梦中脱离,但耳畔依旧回荡着那许多个声音。
挠挠似乎在追问:“爸爸,以前每次吃完麦当劳,你和妈妈都会带我去北海的湖边玩,以后还可以吗?你们还会一起带我去吗?”
而季敏则在说:“我们已经结束了,你需要新的开始。”
谭彦彻底醒了,他抬腕看了看表,刚刚清晨五点。他拉开窗帘,看着天边的晨辉,轻轻坐在了沙发上。这些日子,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自己似乎是在爬着一个绳梯,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刚到巅峰又如绳降一般地坠入谷底。他睡意全无,索性打开电脑,进入到那个直播间里。直播还没开始,里面没有任何互动。谭彦就挂着机,默默地等待着,宛如一个毫不在意结果的渔夫在佛系地垂钓。这一等就是一天,那个“射击”依然没有露面。
谭彦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决定开始下一步。他来到酒店的前台询问,然后在那个年轻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商务中心。他订了一张到广州的机票,时间是次日早晨。
“先生,需要帮您订车吗?”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问。
“订一辆吧,早点到。”谭彦回答。
这步棋走出,就要看阿袁是否接招了。但令谭彦没想到的是,他刚回到房间,电话就响了起来。一个尖细的男声笑着说:“怎么,沈老板,生我的气了?”谭彦知道,对方就是阿袁。
“你要是有诚意,就出来见面。要是拿我耍着玩,我没时间奉陪。”谭彦语气强硬。
“哎哎哎,你要理解我啊,现在海城的风声这么紧,我这么做也是保护彼此的安全啊。呵呵,昨天那两个姑娘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再来陪陪你?”阿袁调笑着。
“别他妈废话,货呢?什么时候交易?”谭彦质问。
“‘鼹鼠’告诉我,你那边要多多益善?”阿袁问。
“只要价格合理,你有多少我要多少。”谭彦说。
“哼,好大的胃口。你知道‘春雪’现在的价格吗?”阿袁问。
谭彦心里咯噔一下,他终于听到了“春雪”这个名词。“不是涨了四倍吗?我接得动。”谭彦说。
“呵呵……现在可不止四倍了。”阿袁笑,“这样,你先验货,其他的之后再聊。”
“货在哪?”谭彦问。
“你现在下楼,出大堂。在门前有一个‘海洋球’池,旁边有一排更衣柜。”阿袁说,“第三排倒数第二个更衣柜,密码是六个8。”
“你敢把货放在那里?”谭彦问。
“呵呵,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你先去验货,我一会儿再联系你。”阿袁笑着挂断了电话。
谭彦沉默着,权衡着利弊。这时,《拉德斯基进行曲》响了起来,是章鹏的来电。
“喂。”谭彦接通电话,“嗯,我准备一试。”
“你别急,我让技术的人先过去测试一下,起码要排除里面是否有爆炸物。”章鹏说。
“不行,阿袁既然敢让我去直接取货,周围肯定有眼线在观察。都到这个时候了,不能前功尽弃。”谭彦说。
“那也不行。听我的,得等确认安全之后再行动,我太了解这帮孙子了,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章鹏说。
“行了,别说了。我现在下去了。”谭彦说着就挂断了电话。他决定冒险一试,他不能再让自己失败。他想起了郭局在会上说的那句话,可以说这次行动,是郭局给自己的又一个机会。谭彦下了楼,快步走出大堂,来到那个“海洋球”池旁。外面起了雾,让夜色显得昏黑阴沉。他走到那个更衣柜面前,试探着按动了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