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魔 若不足够残忍,就不像她了……(第2/4页)

“见到你时,你不在南昼,我也不在东明山。”他说,“那一年恰逢荧惑蚀心,荒江潮涌,桑洲连下了三月的雨。”

他的话忽而将叶鸢拉回那寒凉晦暗的雨夜之中,云不期的眉眼也渐渐勾起了她的记忆。

五百年前,叶鸢决心将自己的一切寄予却邪,丝毫没有料到在被那一剑取走血和性命后,她的神魂却并未湮灭,而是随着天地间的灵气循回潜入了大荒海深处深眠休养,就这样度过了三百余年。

叶鸢再一次醒来时,正值荒江泛滥,她的神魂被卷出了大荒海,正像个海洋球似的在荒江上随波激荡。

后来不久,她找到了轮回渊,和诸多神魂一起投入忘川河中,又是近一百年的沉睡,再转世为人时,她才成为了现在的南昼叶鸢。

在她从荒江醒来后,重入轮回前,叶鸢的神魂曾短暂地徘徊在人间,在那时,她的确遇见过一个——

面前的少年又问了一次。

“你是谁?”

她是谁呢?

起初,她只是一个异乡人,后来,她是东明山弟子,再后来,她成为了剑君的妻子。

而在死去后,她是人间的一个游魂。重入尘世,她是南昼城的白鹿女。

“我是叶鸢。”她说,“自始至终,只是叶鸢。”

从窗外映入的一道月光分隔开两人,在淡淡月辉的另一边,云不期望着她,目光清冽。

他分明有许多事还可以问,比如她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才成为面前的这个少女,或者是在更久以前,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荒江上——她身上分明有那么多不合常理的秘密。

“好,叶鸢。”

最后,云不期只是这样说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东明山。”

“可是,我天赋不好,又是炉鼎出身。”叶鸢愣住了,她不自觉地敛去眸光,“无霄如今已是第一仙门……”

云不期仍注视着她,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负隅顽抗已在那凛然澄澈的眼眸中无处遁形。

但他却说:“我只问你自己,你想去吗?”

叶鸢考虑过许多次离开南昼以后要去哪里,她想了许多可以落脚的地方,却唯独避开了东明山。

她并不是忘了它,她只是不敢回头。

此刻,藉由少年的话,她终于无处可躲,只能直面自己的诘问。

我想要回到东明山去吗?

“小道长,我有一事想请你解惑。”

叶鸢轻声问道。

“世人传说,魔龙坠落,天梯重铸,天上立刻聚起八十一道劫雷,是你师尊——剑君境界圆满,将渡飞升之劫,但剑君如今却还在人界。”

她顿了顿。

“我总是想不通,那八十一道劫雷本应不至于动摇剑君,他究竟为何渡劫失败?”

“无霄门中,门主和各峰主皆以为,师尊渡劫失败是因此前被魔龙所伤,加之却邪折断之故。”

云不期说。

“但我却认为……师尊大约的确应下了每一道劫雷。”

——“他或许并没有失败。”

“这不可能。”叶鸢下意识反驳道,“渡劫飞升,这是天道至理……”

然而,她忽而意识到,天道至理并不是不可打破的,这证据就在她自己身上。

叶鸢自己就有一双忤逆天道的眼睛。

——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如果真是如此。

颜思昭,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小道长。”

她开口道。

“明日,我会在斗花中拔得头筹。”

“然后,在花宴之夜,我引出九婴,你来杀它。”

“想必到那时,南昼城中已经一片大乱了。”

最后,她笑道。

“之后,就有劳你带我到东明山去吧。”

云不期轻轻颔首,郑重地承下了这一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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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鸢又回到了剑湖。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她说不定要以为自己在那无数次的剑湖思过中不知不觉地对这里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因此才会一而再地梦到这它。

但她现在知道了,这并不是单纯是她的一个梦而已,是云不期的断星——那柄剑中的却邪残片将她引至了这里。

却邪是她所铸,最后更是以她的心头血成剑,但它被她赠予了另一人,所连结的是另一个人的神魂。

它是一道桥梁,将铸剑者与剑主人相连,这就是为什么叶鸢两次来到此处。

这里是剑湖,却有别于真正坐落在东明山上的剑湖。

它是颜思昭冥想境中的剑湖。

她迎着风雪往剑湖深处走去,在远远望见银发白衣剑修的身影时,停下了脚步。

他仍守在那柄残剑旁。

这次她看清了,那柄残剑正是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