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不会(第4/5页)

乌令禅这个状态极其反常,和平常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的样子截然不同。

也是。

任谁知晓朝夕相处的兄长是一只可怖狰狞的野兽,还几乎将他活吞了,都会心中不畅快,更何况那晚乌令禅短暂回神那几次一直哭着抗拒,却仍是被叼着脖子无法挣脱半分。

尘赦的神识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并未触碰到乌令禅身上。

他淡淡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乌令禅想了想:“的确有一个问题。”

尘赦:“嗯,问吧。”

半魔之事已败露,没什么不能说的。

乌令禅手脚并用爬到尘赦身边,好奇地挨过来,认真地问:“阿兄,我小时候真的有这么惹你烦吗?”

尘赦:“?”

尘赦沉默良久,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梦到了小时候的事。”乌令禅挨着尘赦旁边盘着腿,心虚地说,“之前没发觉,现在回想起来你当年好像一直对我都不耐烦,是不是因为松心契的事啊。”

尘赦:“……”

尘赦料到乌令禅的问题也许会让自己无话可说,可没料到是这个无话可说法。

但乌令禅问了,尘赦也不隐瞒:“嗯,你年幼时总爱上蹿下跳,整日小磕小碰伤势不断,父亲会催动松心契移伤。”

对那时的尘赦来说,那伤根本微乎其微,一点灵力就可痊愈。

可却是耻辱,时刻提醒着他小命被别人捏在手中,还是个缺牙傻乐的兔崽子。

乌令禅“啊”了声,忽地凑上来。

尘赦神识未放在乌令禅身上,感知不到他的动作,直到他撞上来,蛛网似的神识本能地朝那具单薄身躯缠了上去。

神识将乌令禅包裹,伴随着额间一股温热的风拂来,尘赦才意识到,乌令禅正对他的额头吹气。

尘赦轻轻拂开他:“做什么?”

乌令禅尴尬地坐回来:“阿兄,我错了。”

尘赦甚少听到乌令禅真诚道歉,无奈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当年的你还太小,虫和灵丹都分不清全往嘴里塞,能懂什么。”

乌令禅知晓松心契并非自己所下,尘赦的伤却是因自己而起,他也不再胡思乱想,伸开爪子亮出掌心两道繁琐的符纹。

“这是祖灵给我的松心契解契阵法,阿兄我们赶紧解契吧,省得夜长梦多。”

尘赦微怔。

按理来说,尘赦能摆脱松心契应当是庆幸的,谁都不愿自己的性命被旁人掌控。

可看到那解契符纹,尘赦的神色却无半分变化,甚至眉头轻轻皱起来。

乌令禅还在歪着脑袋,高高兴兴等着解契。

“乌困困。”尘赦提醒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乌令禅疑惑:“什么啊?”

“我是半魔。”尘赦神识直直缠在乌令禅脸上,语调疏冷,“身上流着一半魔兽的血,此次若不是有松心契在,我早已将你生吞活剥吃下腹中了。”

乌令禅态度很随意:“阿兄不会的。”

尘赦声音愈发冷了:“你怎知道我不会?”

乌令禅还未说话,尘赦就冷冷逼近他,指腹狠狠摩挲乌令禅脖颈处已经永远消不去的两颗红痣,面露厌恶。

“你很了解我?又知道半魔是什么东西吗?或者你拿我同青扬那只废物半魔相比,觉得我对你毫无威胁?”

乌令禅仰着头毫不畏惧地看他:“阿兄为何笃定自己未来一定会吃了我?”

尘赦摩挲乌令禅的手缓缓泛起青色鳞片,冷冷道:“解开松心契,我第一件事便是吃了你。”

乌令禅唇角一勾:“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尘赦:“……”

乌令禅一旦认定之事,从来油盐不进。

尘赦本以为他学会认错反省,怎么仍是像一块臭石头。

见尘赦不说话,乌令禅道:“就因为日后有可能会伤害我,阿兄便让我从一开始便远离你吗?”

尘赦漠然:“难道你就不怕吗?”

乌令禅眸瞳清澈,好像十数年的磋磨从未在他眼底留下半分阴霾:“我从不觉得未知的危险有多可怕。我怕的是自己连选的勇气都没有,看到危险就‘嗷’的一声撒腿就跑,畏缩放弃。”

若他真的如了尘赦的意,知晓半魔身份后便直接远离,恐怕乌令禅此后的无数年生命中都会经受折磨和拷问。

如果当初那一条路的尽头并非是危险重重,而是花团锦簇的康庄大道呢;

如果尘赦根本不会伤害他,他却畏首畏尾地临阵脱逃,彻底失去最爱他的人呢?

如果,如果。

可他无法回头,时间也不能倒流。

乌令禅无法接受他长久地活在对自己的质疑中。

那样对他来说,生不如死。

尘赦面无表情同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