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救我(第3/5页)

凶兽的兽瞳已不再清明,失去所有理智般朝着乌令禅咆哮一声。

因居高临下的动作,它的视线所及便是乌令禅,四周一切好似都是灰白之色,唯有乌令禅脖颈的伤口泛着灼眼的红。

血。

吃了他。

最纯正的魔族血统,身躯又如此孱弱,从古至今从未遇到这样的猎物,为何平白放走?

饥火烧肠如附骨之疽,只要将猎物的骨血吞噬,平息饥饿,它就能……

乌令禅还在握着四冥金铃挣扎。

那凶兽眼神越来越凶恶,已经俯下身伸出滚热的舌狠狠舔在他的脖颈处,乌令禅险些以为这兽要从头开始吃。

伤口本就不深,积在锁骨处的血被舔去。

恍惚中,乌令禅总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

凶兽并不满足,下一口已紧跟其后,带上了獠牙。

乌令禅见状逃不过,只能一手推着凶兽爪子,一手拼命晃着四冥金铃,妄图将尘赦给召过来。

“阿兄!”

叮铃。

凶兽的动作倏地一僵。

一片灰蒙蒙中,地面血泊泛着诡异的红色,伴随着竹叶飘落溅起了圈圈涟漪,隐约露出个女人的倒影。

她居高临下,手中将长琴狠狠砸在地上,琴弦铮了声崩断,脸被一片竹叶遮掩,声音冰冷。

“你是人还是兽?无论教多少次,你仍学不会控制理智吗?”

凶兽怔然望着那道虚幻的影子。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尖锐,几乎要刺穿血泊、隔着数十年的时空朝它再次杀来。

“什么是兽?野蛮为兽、无智为兽,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同那些空脑愚钝、只知搏噬的东西有什么分别?!一点欲望就能随意支配露出丑态!

“披着人皮又如何,骨髓里仍然留着兽的血,肮脏,卑劣……”

“卑贱如尘!”

凶兽猛地一掌挥在血泊中,撞碎那阴魂不散的记忆。

血液四溅,那飞迸而起的血珠却诡异地再次出现无数个女人的模样。

她时而冷厉呵斥:“为什么就是学不会?!疼痛也无法让你长记性吗?!野性难驯,你就该跟着他一起死!”

时而又温柔安抚:“你不是一直想听琴吗?娘抚一曲。”

可更多却是垂泪,她手中垂着雪白的琴弦,悲伤地抚摸着什么:“……为世间不容,你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啊?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好好做一个人呢?”

只是一瞬,血珠噼里啪啦砸下,女人的脸陡然破碎,化为数十年不散的阴魂纠缠着它。

四周逐渐被黑暗和赤红笼罩。

忽然,“阿兄……”

那血飞溅到地上,倏而化为片片丹枫叶。

茫茫荒原,一片枫叶落在他背上,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尘赦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走着。

乌困困伏在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困得直打蔫却还在嘟囔:“阿兄……爹会来救我们的,是不是呀?”

尘赦没说话。

乌困困勉强打起精神来,依赖地蹭了蹭他的耳朵,像只睡懵了的猫。

“……我不是累赘,我在陪阿兄呢。”

尘赦脚步一顿。

乌困困声音越来越小,荒原的风呼啸而来,孩子稚嫩的话音几乎消散在风中。

“无论阿兄是什么,我都和阿兄在一起……阿兄把铃铛给我吧……”

叮铃。

凶兽竖瞳一动,理智陡然寸寸回笼。

在本能支配下,凶兽巨大的身躯似乎知晓无法获得想要的,索性将兽形缩小数倍,舌舔舐着伤口,妄图再得到那香甜的血。

犬牙尖利,尝试无数次想要一口咬在流淌着涓涓血液的脖颈处。

可在下口的刹那又硬生生止住。

乌令禅脖颈处的伤口已被舔得泛白,衣袍凌乱,满脸被逼出来的泪,前所未有的狼狈,却还在拼命仰着头去晃那枚金铃。

……等待阿兄来救他。

那一刹那,清醒过来的凶兽好似冷石般彻彻底底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了。

乌令禅晃得手都酸了,尘赦都没个死动静。

就在他绝望得以为这次真要遭了报应时,身上重重压着他的凶兽忽然良心发现,猛地将他撒开。

乌令禅:“唔?”

阿兄来救他了?

耳畔传来几声琉璃破碎声,乌令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那条把他拖进来的尾巴,再次缠住他的腰身,轻轻地将他送了出去。

脱离结界的刹那,玄香陡然化形,一把将乌令禅接住。

兽口逃生,乌令禅后怕地按着疾跳的心口,脱险的第一件事就是乐。

“哈哈哈,我差点忘了,气运之子怎么能随意死在区区魔兽的嘴下呢?杞人忧天了我这是。”

玄香:“……”

这话说得太狂傲自负,玄香想教训他几句,可左思右想又无法驳回去,只好忍气吞声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