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卿云佯装愠怒道:“好啊,如今只要太子有火,你们便全推我去就是了。”

长龄笑了笑,“太子宽仁,他又喜欢你,哪能真的对你动气呢?”

卿云还是不依,“太子既宽仁,为何别人不敢在太子跟前伺候?”

长龄面上笑容不知不觉间褪去不少,卿云瞧不见,他仍是重扬起了笑容,“他们不是不敢在太子跟前伺候,是不像你似的,能讨太子的欢心。”

卿云面上笑容也淡了许多,“总是我命苦。”

长龄听罢,轻轻打了下卿云的肩膀,“你呀,什么都好,便是时不时说这些灰心丧气的话,真是,你瞧瞧整个东宫还有哪个太监比你更得意?”

“你呀。”卿云轻快道。

长龄笑了,“我?我得意什么?”他手揉了揉卿云紧紧的后肩,“我这不是在伺候咱们卿云小公公吗?”

卿云也噗嗤笑了。

两人笑着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各自洗漱安眠了。

“长龄。”

在将要睡去时,长龄忽听得卿云呼唤,他便轻轻应了一声。

“等过两日你忙完了,你也替我一回,让我歇歇。”

长龄半梦半醒地笑了笑,“好。”

卿云双眼澄明地在黑暗中盯着长龄的背影。

这宫里头,原不过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长龄是个好人。

可惜,谁叫他,挡了他的路。

先皇后忌辰过去,李照心生感慨,便对在旁伺候的卿云道:“孤那时便是在母后忌辰前救下的你。”

“是,”卿云道,“殿下救命之恩,我永记于心。”

李照道:“孤早已同你说了许多遍了,无须时时对孤歌功颂德,你的性子,我现在也明白了,便该如何就如何吧。”

卿云莞尔,“殿下既知我的性子,便该明白我方才是肺腑之言。”

李照微微笑了笑,“好吧。”

他神态静默,虽不至于哀伤,卿云却察觉到了李照平静面容下的心绪,轻声道:“先皇后是什么样的人?怪我无福,竟一直在玉荷宫里,未曾见过先皇后。”

李照淡淡一笑,“母后她内外兼修,德行出众。”

卿云道:“先皇后贤名,举宫皆知。”

李照道:“贤不贤名的,终也是去了。”

卿云面上一怔,这一怔未躲过李照的目光,李照朝他笑了笑,“怎么?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卿云只能轻轻勾了下唇角,“殿下这话,有些……有些……”

“不像我该说的话,是吗?”李照道。

卿云默默地看着李照,李照斜过脸,望向窗外,“母后走的那年,是永平六年,她积劳成疾、沉疴难愈,实在药石无医,拖了三天三夜,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

年幼失母,李照悲痛难当,伏在杨皇后的病榻上痛哭流涕,他彼时才刚十一,比他初见卿云时还小,因哀痛失仪、毁胔过礼,还被皇帝罚跪了半日,他是太子,是储君,岂能以一己之情损毁自身?

“罢了,”李照拉了卿云的手轻拍了两下,“珍惜眼前人吧。”他再抬头,面上那令卿云觉得异样的东西便消失了,“我瞧你是越长越大了,如今瞧着总算是有几分少年模样。”

卿云淡笑道:“太子嫌我了?”

李照道:“这话从何说起?”

卿云道:“我以为太子喜欢我娇小些。”

“胡话,你总要长大的,难不成我喜欢你娇小些,你便不长大了?”李照含笑道。

卿云低头浅笑。

“我是看重你的性子,又不是瞧你生得如何,”李照道,“孤在你心中便是如此浅薄之人?”

“是是是,是奴才浅薄。”

李照失笑,“下去歇着吧,我看我得找秦少英算这账去,是不是听了他胡言乱语,你这小脑袋瓜便又自己琢磨上了?”李照拉了卿云过去,摸了下他的头,“不许自个瞎琢磨,你只要乖乖的便好。”

卿云退了下去。

他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李照方才同他说话时的语气神情,和素日里李照待他的模样,全然仍是将他当作猫狗爱宠一般,除了讨太子的欢心,他便是什么都不要想最好。

李照说是喜他的性情,卿云倒也不是全然不信,只所谓性情,到底在不同的人身上便是有不同的效用,要不然惠妃怎么会年岁渐长后便失宠?她一直都是那般性子,少女时嚣张跋扈是娇憨可人,容颜老去之后便是面目可憎了。

卿云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和暖的春风拂在面上,他正当少年,面上还有些许微褪去的绒毛,那些绒毛也全都随之轻轻战栗了。

“有一段时日未到太子跟前伺候了。”

长龄一面笑一面挂上银鱼袋,“可是一向都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