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卿云见他脸色似有不虞,心中惶恐,眼里立时又盈了泪。
李照视若不见,“用完膳了吗?”
长龄道:“不敢耽误太子时间,先来回了太子再用也不迟。”
“看来我说的话,你们是一点都听不进了?”
跟在太子身边多年,长龄一听太子自称和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太子并未生气,只是在逗他们,他笑着回道:“哪敢呢。”
卿云在一旁听着长龄的笑语,再看太子不辨喜怒的脸色,脑海中“嗡”的一声,想自己是被长龄这个贱人给糊弄了,太子这是厌恶他了!
卿云想也不想,伸手拽住太子新换的茶白常服下摆,眼中一汪泪,像是含不住般滴滴落下,“太子恕罪,我……我错了……”
李照原只是想逗一逗两人,却没料到初见时瞧着胆大包天的卿云是个不识逗的,眼泪满脸地淌。
李照从未见过有奴才在他面前哭成这般泪人模样,一时也棘手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卿云死死抓着他外袍下摆的手,真是哭笑不得。
“你错了?”李照忍着笑道,“你错在哪了?”
在面对福海、宫闱令时,卿云尚且有几分急智,因为那些人说到底同他一样都是奴才,可初初面对东宫太子,他心中纷乱恐惧,哪还有什么急智,脑子里一团浆糊,磕磕绊绊道:“我……我这就回、回去用膳……”
李照放声大笑。
一旁的长龄也跟着“噗嗤”笑出了声。
听他笑,李照手指了下长龄,“还笑?我让你照顾他,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长龄道:“是太子殿下您说不让奴才教的,奴才也不敢多言。”
李照收回手,淡笑着看向傻眼的卿云,又瞥向卿云仍攥着他衣袍下摆不放的手,“起来吧,孤赏你一顿饭,就在这儿用。”
长龄这才去拉了卿云的手,低声道:“太子赏你呢,还不谢恩?”
卿云手指一点点放开华袍,这下心里全明白了,自个方才是在给这主仆俩当乐子逗呢,他低下头,眼泪打在砖石上,“多谢太子恩典。”
“快带他去擦脸用膳,”李照手又指了长龄,“不许再把人弄哭。”
长龄笑道:“这奴才可说不准。”
“去——”
长龄扶着卿云起身到了偏殿,先帮卿云擦泪,同时缓声道:“别哭了,太子同你玩笑两句,你怎么还当了真,当真是傻,”他见卿云默默不语,又道:“不过也好,太子就喜欢你这直性子。”
卿云默不作声了良久,心中翻江倒海,想他方才那一场哭只是给两人逗了个乐,又庆幸太子没真厌弃了他,一时顾不得别的,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小太监们送上了饭食,长龄道:“先吃吧,没事,太子赏你的,多吃些。”
卿云一向吃相豪迈,此时却不敢多吃,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浅尝了几口,道:“我吃饱了。”
长龄知他饭量,也不强逼,在主子面前哪有吃饱饭的道理,“吃饱了,就去见太子吧。”
李照正在书房,抬头见两人便道:“免礼。”
这回长龄没再扶卿云行礼,只搀扶着卿云走到太子的书案前。
“多大了?”李照一面低头写字一面问道。
“十三。”
“哪一年进的宫?”
“……不记得了。”
李照抬眼,卿云还是一样,直勾勾地看他,因哭过了一场,眼圈红红的,黑眼珠也滴水似的,李照心说这奴才生得确实清丽,也着实糊涂,“不记得了?你怎么会连自己哪一年进的宫都不记得?”
“我只记得自己打小就在宫里。”
太监们年岁小入宫的,不记得家里的事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李照未再纠结,“你一直在玉荷宫里伺候?”
“是。”
“那你愿不愿意来东宫伺候?”
卿云等了几天,虽已从长龄口中得知自己会留在东宫,但毕竟只是长龄随口一说,如今太子亲口说了,他这一颗心才算终于定了下来,他想磕头谢恩,又想到太子不喜欢他行礼,一时不知该怎么讨好,只含泪带笑地点了点头,“愿意。”
李照自小就有太监在身边伺候,几年前,身边的太监被换过一批,只留下了长龄,他身边的太监都是既伶俐又懂规矩的,年长的居多,长龄已算是能同他玩笑几句的了。
此时见了卿云这般愣头愣脑,连自称奴才都不大习惯的小奴才,李照觉得新鲜,搁了笔,向着卿云招了招手。
卿云一愣,他还不知道要干什么,长龄推了推他,“太子殿下叫你过去呢,你能自己走吗?”
“我能!”
卿云忍着疼痛绕过书桌,走到太子面前,太子坐着,他站着,两人却是几乎平视,卿云紧张地看着太子,只等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