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页)

惠妃那疯妇除了喜欢责打他之外,也常自言自语说些前朝与那些嫔妃在宫中相斗之事,卿云耳濡目染,听了不少。

宫里太监是最下等的,两个小太监之间闹出这些丑事也只是小事,哪有谁会真给他们厘清什么是非对错,杀了干净就是,为今之计他只有拖越多人下水,将水搅得越浑才有一线生机。

瑞春出事之前已心有所感,那日反常地在玉荷宫与卿云说了好一会儿话。

“卿云,尺素将你托付于我,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保你一时平安,你记住,在宫中行走,最紧要的便是小心谨慎,吃苦受罪都不打紧,只要保住了命,将来或有出宫的机会。”

卿云听罢,问道:“你得罪了人?”

瑞春苦笑。

“是谁?”

瑞春没有隐瞒,“内给事王满春,他是淑妃的人,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瑞春之所以全盘托出,非是要卿云为他报仇,他知卿云心中怨恨他,怕的是卿云不知天高地厚,枉送性命,“在这宫里,太监是最下贱的,底下没根,顶上无人,草芥一般,说没就没了,卿云,莫怪我,也莫怪命,什么都别怪,兴许有一日,皇恩浩荡,你和尺素一样,能出了这宫,重做回人。”

卿云记住了。

内给事王满春是淑妃的人,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

太子是先皇后所生,淑妃所生的是齐王,齐王是皇长子,比太子只大三日。

王满春、淑妃、齐王、太子。

只能赌这一把。

卿云也不知自己在赌什么,他想起太子,太子说话和气,眉宇间自有一股端庄华贵之气,似是真愿为两个太监分辨是非。

卿云一时忘了先前他还在心中怨恨太子多管闲事,他方才狐假虎威,只能骗得过宫闱令一时,现只盼太子会遣人来问。

倘若太子真是端方君子,必会将此事管到底。

倘若太子不过表面仁厚,现下此事既牵扯到了淑妃,太子心中说不定也会别有计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情于理,卿云认为自己此次应当能苟活下去,他也只能这么认为,说不准,还能攀附上东宫……思及此,卿云便精神振奋起来,身上苦痛也减轻了不少。

*

蓬莱殿内外一片静穆,时有宫人出入,上前禀报。

宫人静静听了,不住颔首,随即转向内殿,“娘娘,王满春惶恐,求娘娘做主。”

淑妃手卷了那串星月菩提,“今日两仪殿议事,我听闻太子和齐王又是意见相左。”

宫人道:“齐王和太子颇有分歧,皇上不置可否。”

“他是兄长,理当相让,”淑妃细眉微蹙,“他总不肯听我的。”

“齐王殿下心系国事,心无杂念,一切以国事为重。”

“国事?那是皇上该挂心的。”

淑妃手扶了下额头,“罢了,你去办吧。”

宫人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陪在淑妃身边十来年,淑妃只一个眼神手势,她便心领神会,立即叫来个小太监一番吩咐,小太监不住点头,领命后向着内侍省狂奔而去。

“蓬莱殿里的小太监进了内侍省。”

李照人正立在书桌后,看他先前没看完的书卷,闻言轻一抬眼。

那一眼叫率更令头低得直埋到胸口,他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淑妃既已插手,您是否就算了。”

李照卷了书绕到书桌前,轻敲了下率更令的肩膀,“杨沛风,你倒懂权衡。”

杨沛风跪地道:“太子殿下明鉴,臣以为淑妃与夹带之事绝无关联,定是那些个犯了错的奴才,心中害怕,哀求旧主出手相助,此事宫中常有,杀不绝,灭不断,两个奴才罢了,太子您何苦趟那浑水?”

“两个奴才闹起来不是什么大事,”蓬莱殿的小太监进了内侍省,亦是恭恭敬敬,他直接去见了内给事,“小太监嘴不把门,胡说八道,他随便胡咧咧两句,咱们就当个真事,那成日里便不用当差了,公公,您说是不是?”

王满春一听便喜上眉梢,“我明白了,你去回禀淑妃,多谢淑妃娘娘。”

小太监道:“这是内侍省的事,谢什么娘娘,娘娘只是派我来内侍省取些东西。”

“是、是。”

王满春自是明白淑妃的意思,忙叫一旁的小太监封了金叶子给他,那小太监推脱一番后便收下离去。

王满春立即吩咐了人,他轻轻做了手抹脖子的动作,“要快。”

却说牢房里的卿云还在等着后话,忽听得脚步声,他精神一振,却见来的不是宫闱令,倒是个年龄瞧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太监,心下顿时一凛,他手脚都僵硬紧张起来,再瞧那小太监从袖子里抖出一根麻绳,立时喝道:“你不要命了,敢对我下手,不怕太子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