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客厅光线微弱, 窗外的雪雾纷乱迷蒙,梁昭夕的视野也随之模糊。
她胸口被孟慎廷压迫着,他身上的气息侵占性太重,一贴近就攻城略地, 像粗粝的齿轮把她心脏密密咬紧, 一圈一圈,碾碎她对他已经持续许久的冷漠。
梁昭夕腰身被他揽得发疼, 她抵不过他的力气, 脚跟站不稳有些摇晃。
这些晃动被他当成是抗拒,他怕她推开,抱得更狠, 脸陷入她软热的身体,呼吸颤得压抑,强制与她体温交换, 想攥住她一缕温度, 放进自己淋漓的伤口里, 当作解药来自欺欺人。
梁昭夕抬起手,试着去碰他漆黑的短发, 快要挨上时,她又默默扣住手指,眼眶泛出微红。
她不敢看他, 匆忙转开脸, 目光刚好落到旁边不远的落地窗上,玻璃反射出两道身影, 把她想逃避的画面更清晰地映入眼中。
男人正牢牢禁锢着怀中人,他身形修长骁悍,无论是骨子里天生的, 还是久居高位滋长的,都应该是贵重威慑,可他现在的姿态已然低进尘土,仰头阖目,肩膀紧绷,微微抖着祈求她怜悯,他弯腰折背,只想换她一句“我还要你”。
他不止今天这样,可能从她上次逃走起,或者更早以前,他就开始对她无底线地俯首,只是她拒绝看他,从来没直白地面对过这样的孟慎廷。
梁昭夕牙关咬紧。
对不起孟停,我是个骗子啊,从头至尾,从初次见面到今天,我一直都在骗你。
此刻我又要说谎了。
为了我自己的目的,我总在玩弄你的感情。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真的是最后一次。
梁昭夕悬空的手终于落了下去,触碰孟慎廷刺手的发梢,她表情被昏暗的灯光掩住,吸了口气,轻声问:“如果我说,你梦里是真的,我的确还要呢。”
空气乍然停滞,孟慎廷在简单一句话里成为一座冰凝的雕塑。
梁昭夕喉咙里像长出细密的小针,说每个字都在刺痒:“如果我还要,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极端了,我不会继续冷落你了,我尝试着学习爱你,你想的我都尽量去做,你能不能,别再把我关起来,让我做回一个正常的,普通的,有适当自由的人。”
她紧张得浑身发酸,感觉到背上按着的那双手换到她腰上掐住,孟慎廷控着她身体,缓缓抬眸,眼尾有浅淡血色,他几近平静地问:“今天出什么事了,你在墓园见过什么人,谁跟你说了什么。”
梁昭夕被他的锐利激得脚尖内扣,她佯装恼怒,心惊得怀疑他是不是监视了她。
她还不等说话,孟慎廷自嘲又无望地朝她勾了勾唇:“昭昭,我自知卑劣,勉强你,囚困你,限制你的正常生活,你本来就对我没感情,不会原谅我,要是没有别人影响,你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跟我说这些,还是说,我梦还没醒,听到的每句话都是假的。”
孟慎廷直勾勾望她,指节冰凉地钳在她腰间,呼吸凝固,克制着震颤。
他今天完全听她的,按她要求的做,她不许他跟着,不许靠近,他就只是停在距离墓园两三条街之外的路口,沉默地等她,控制住所有想要守住她,窥望她的欲望。
他这种人竟然也会害怕,甘愿忍着,也不食言,怕冥冥中的鬼神看到他言而无信,会剥夺他最后拥有她的权利。
梁昭夕跳到嗓子的心飘摇着落回去,她知道他没有监视,底气就多了,故意冷下神色:“我只是去祭拜父母的,整个墓园就我一个人,我跟谁见?我不过就是想通了一点,想再跟你试试看。”
她硬是挣扎,去甩他的手,不留情地刺激他:“孟慎廷,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那就算了,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提过,我们还像之前那样过,你也别指望我再多说一句话。”
放下戳心的狠话,梁昭夕在他怀里故意转身要走。
孟慎廷拽住她用力箍住,她薄薄的背向后撞上他肩膀,他扣着她往剧震的胸膛里揉,手臂坚硬,快把她一副身骨勒伤。
“别走,我相信,”他嗓音哑涩得不太成句,“我听到了就归我所有,你说了就必须算数,不能再收回去,我们重来,昭昭,你想要我怎样,我都做到,只要你……”
只要什么,只要别骗他吗。
孟慎廷闭上眼无声地闷笑。
他愿意装傻,愿意忽略一切反常的,万一呢,万一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性,她没有其他原因,只是要给他希望。
他要去赌,哪怕与她有关的任何赌注,他向来是输家。
窗外的雪一直纷扬到深夜,梁昭夕最后一次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然后她手机就被孟慎廷抢下放到床头桌上,他手掌盖着她眼帘让她入睡,但只停留了几秒,他就仿佛意识到什么,手颤了颤,缓缓从她面前移开,连同他整个人的温度也拉开少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