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梁昭夕再次跌入熟悉的溺水感里, 比以往每一次更细密更难喘息,孟慎廷如果只是极端地掌控她,她或许能做到果断,只管刺伤他不顾别的, 可他真正的天罗地网根本不是那些围困她的手段, 是他不问得失,不计底线的溺爱。

面对这样的孟慎廷, 她没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毫不动摇地对他用狠心,她也是鲜活血肉做成的人,需要战胜难过和心虚这一关。

她默默设定了时间, 这次对孟慎廷的心软最多只能持续到明天,明天就要离开港岛回京市了,回去以后, 她要快点加码, 尽快逼着他断掉。

孟慎廷太难对付, 她不敢慢慢来,她拖不起。

十分钟后, 新出炉的燕窝糕雪白晶莹,整齐码了几大托盘,梁昭夕尽最大努力吃了三块, 两边脸颊都被塞满, 圆鼓起来,一双眼汪着水, 可怜巴巴控诉地望向孟慎廷。

孟慎廷好像从她求助的目光里得到稍许解救,他手指被风吹得又冷又燥,捏着她小仓鼠似的双颊晃晃, 很低地沉笑一声:“让我开心点,我就救你。”

梁昭夕唇上还沾着糕点碎屑,不太甘愿地凑上去,敷衍地亲亲他嘴角。

他五指梳理她长发,把她摁进怀里,低头咬她小巧的耳朵,留下齿痕:“昭昭,不用探我底线,我对你没那种东西。”

当天下午盛云斋破天荒重新开张,门前挂了大幅广告牌,一千多块新鲜燕窝糕,由孟生买单,赠给路过的游客,帮他家嘴馋又食量小的顽皮太太分担一份甜。

回酒店时没再步行,梁昭夕知道孟慎廷处处娇惯她,只要他在,就不会让她受累,她坐在车里拿着那捧洋桔梗,手藏在他看不到的位置,偷偷拧下一朵装进口袋里,等回京市,她想把这一朵做成干花,就算是为这段烈火烹油的时光留个痕迹。

她不是第一次做了,有一年大学校庆,她代表学院跳了支独舞,穿一条白裙子,怕招摇故意没化妆,只涂了红唇,结果引起很大反响,也招来不少嫉恨。

她是跳完才听说那天有身份斐然的大佬莅临现场,学校很多漂亮女生等着表现,她一支舞抢了最大风头,当场就被恨上。

她那时最怕惹麻烦,表面镇定,实际心里忐忑,以为会被针对,等回到后台时,她意外发现自己桌上的口红没有了,原本位置上放着一束安静纯美的白山茶,山茶中间,夹着单独一支红玫瑰,两种颜色,完美复刻出她今天的样子。

旁边有很多女生在围观,小声议论这束看起来简洁的花价格有多昂贵离谱,她以为是谁送错了,直到看见里面放着张手写卡片,字迹是极其标致的瘦金体,铁画银钩,锋芒毕露,写着短短三个字,给昭昭,落款是,知名不具。

她身边并没有会写瘦金体,且写得仿佛古迹字帖一样的人,这些字漂亮过份,也标准过份,像故意隐藏身份,掩饰真实的笔体。

她找遍全场,没看到任何可以联想的身影,但就是这束花代表的不菲价值,让那些不善的目光不敢造次,纷纷收敛。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花,也不知怎么想的,在花枯萎之前,她烘干封存,一直留到今天。

后来她被很多追求者送花,从没收下过,怀里的洋桔梗是她人生的第二束。

梁昭夕额头靠着车窗,鼻腔被孟慎廷身上凛冽幽冷的霜雪气填满,她计划着接下来要对他做的事,心在一下下抽缩着,天马行空想起当初那束白山茶夹玫瑰给她掀起的波澜,明明送花者素不相识,却给了不满二十岁的她有生以来初次的心悸。

谁会明白,她某种意义上的初恋,对象竟是一束沉默庇护了她,却知名不具的花。

当天晚上,梁昭夕仿佛有意要给孟先生一场虚幻的梦,一场回光返照,她没再胡闹,婉转着顺从,汗如雨下到后半夜。

等天亮清醒地睁开眼,她反复洗脑自己,孟慎廷阈值太高,再怎么作都影响不了他,热的不行她只能换冷的了,从现在起,她不能做以前那个习惯性跟他温存撒娇的女人,她必须要走出角色,竭尽所能冷落他。

孟先生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忍受身边女人这么对待,用不了两天就得烦她这幅样子,绝对有效。

梁昭夕从起床开始就表情很少,话更少,行李已经提前被孟先生助理带到楼下,她连小包都不用拿,唯一的随身物品就是手机,她始终低着头,装作很忙地刷着屏幕,耳朵却极度敏锐,听到孟慎廷语气难辨的讯问。

“昭昭,手机里有什么吸引你,连眼睛也抬不起来了?”

梁昭夕半悬的心脏哗然一抖,并不适应地捏紧手机。

她强迫自己不做出反应,隔了几秒,才没耐心地蹙眉,抬头看他:“孟停,我已经听你的少社交少跟朋友联系了,工作室都交给麦麦打理,就为了跟你来香港,你让我戴什么我就戴什么,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现在连我玩手机都要管吗?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