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话说出口的一刻, 孟慎廷的手停了,指腹抵在她因为冒险而丝丝发抖的唇角上。

他没有推开,也没有更进一步,就那样岿然不动地制住她, 掌控着她贴在膝头的脸。

梁昭夕胸骨里像塞进了几百只疯狂的兔子, 不停翻滚乱撞,她清楚感受着悬于颈上的森凉危险感, 耳朵被心跳声震到发麻。

她看不见孟慎廷的表情, 也不敢把眼睛睁太大,担心对面的落地窗会把她映得一清二楚,暴露出那些无法见光的曲折心思。

三秒五秒, 她屏起呼吸,氧气随着他慑人的沉默越来越稀薄。

她快要撑不住时,那只手再次压下来, 拇指顺着她微张的唇角侵入少许, 四指合拢扣向她的下巴, 把她侧脸整个掌住,磁沉声音砸向她:“装睡?”

梁昭夕当然不吭声, 干脆把眼帘挑开的缝隙也闭紧了,装作被他打扰了睡眠,鼻音黏糯地哼哼唧唧, 不舒服地往他手心里又倒了倒。

反正死不承认。

孟慎廷并不逼问, 梁昭夕以为自己安全过关,可以得寸进尺刺探他的反应, 正要蠢蠢欲动,他有些失温的手指骤然发力一拢,抬起她的头转过方向, 让她面对他。

她咽下吃惊,继续表演睡到迷蒙的样子,合着眼在他手中摇摇晃晃。

孟慎廷仍然不言不语,五指从她脸颊离开,漫不经心拂过她弄乱的鬓发,棱角分明的指节缓重穿插进去,压着她发根描摹,再顺着她颈项的线条不紧不慢下滑,经过敏感耳垂,后颈,捻到展翅欲震的单薄蝴蝶骨上。

她喉咙滚动,极力忍耐,到底还是抑制不了骨子里钻出的酥痒,细白天鹅颈仰起,失控地哼了一声。

他的触摸不含半分轻佻,更像某种旖旎的惩戒和折磨,她越想忽略,他指骨带来的异样力道就越是揉得人想叫出声想掉眼泪,甚至想软成一滩水由他尽兴翻搅。

端方持重的孟先生,居然会用这种方式逼一个装睡的女人醒过来。

梁昭夕终于受不了了,再也演不下去,她颤悠悠睁眼,一脸不明状况的迷惘,无辜问:“小叔叔,我是不是说梦话了,影响到您了对吗?”

孟慎廷俯视她:“梁小姐把我当成了你的未婚夫。”

她故作惊讶:“啊,我抱着您睡,昏昏沉沉就以为您是他,看来我还是放心不下他。”

“是吗,”孟慎廷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心里想着一个,再衣衫不整,靠在另一个男人腿边寻求安慰,你就是这么放心不下未婚夫的?”

梁昭夕立马委屈地鼻头一红。

女孩子不施粉黛的脸像熟透多汁的桃肉,糯白里透着充盈血色,哪有一点心机挑弄的样子,无害到完全是一张宣纸,所有不知死活的磨人心思都仿佛是受了天大冤枉。

她有好多自证清白的谎话要说,孟慎廷双眼微眯,手一揽她的后脑,把她拉近到面前,明知故问:“梁昭夕,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全名,梁昭夕胸中的兔子跳得更欢了。

她余光一扫,孟慎廷手中整齐的文件纸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散落到地上,他压下脊背盯着她,深黑幽邃的瞳仁太过凌厉,要把她满身的伪装剥得毫无保留。

这只是浅浅吃个小醋的表现吗。

梁昭夕怔了怔,一时吞吞吐吐:“我没做什么过份的,只是挨着您睡了一会儿……”

“再说一次,”孟慎廷不容辩解地打断她,他望进她眼瞳深处,凛凛的漩涡把她淹没,“你到底在对未婚夫的小叔做什么。”

梁昭夕斜坐在地板上仰望他,嗓子忽然就哑了。

窗外雷声还在不断轰鸣,倾盆暴雨猛砸着玻璃,她鼓起勇气跟孟慎廷对视,一大堆虚伪的话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受了他的蛊惑,几乎想脱口而出,我在引诱你。

我毫无实战经验,全凭本能,再加上从前看过的那些恋爱技巧,既幼稚又笨拙地用这幅美貌来引诱你,等着你对我动情动欲,无法自控,再把你变成为我扫清障碍的武器。

梁昭夕一直都知道她这样很不道德,于孟慎廷而言,她的存在或许是个灾难,孟先生原本一丝不错的人生,要因为她而走向背德的歧途。

她难过和愧意交杂,睁圆的一双眼莫名失去了控制,在这个雷雨夜里止不住泛红。

她嘴上总说跟孟慎廷是各取所需,实际是在说服她自己,她对孟慎廷始终都是心虚的,但她穷途末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昧着良心选择自救。

对不起孟先生,我于心有愧,可我那么那么的需要你。

梁昭夕分不清这一瞬的真心假意,鼻子一酸,低头环住孟慎廷的腿,避重就轻地小声抽噎着说:“我没做坏事,我只是害怕想依靠一下,如果您不允许,我回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