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反叛(第2/6页)
“放心,”吴主任说,“我相信你说的是对的。我也跟其他一些科学家交流过了,很多人都跟你站在一起。你不要急,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第四天的时候,汪海成又去找吴主任,吴主任却不在了。问其他人,也不知道主任去了哪里。
汪海成心里一时发紧,觉得事情不对,不由为吴主任担心起来。他虽然不懂政治,但身为中国人,也明白这里面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整个群星项目已经牵涉太多的利益和势力,科学已经不是左右它走向的唯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吴主任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站错了队”?
每当有上级领导视察,他都心里一惊,害怕是要历数吴主任的八项大罪,宣布新负责人接替。
这样在惴惴不安中又过了四天时间,他才终于在傍晚见到了吴主任。
吴主任这次的出现让基地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对于基地里其他人来说,重要的不是她消失了好些天,而是跟在她身后一胖一瘦两个外国人,她把这两个人直接带到姜成的组里。
“根据中央的指示,我们从今天开始跟这两位美国的专家共同进行‘摩西’的能源化开发,希望大家能够合作无间。”
基地里所有叽叽喳喳的声音都在讨论这突如其来的敌友骤变,揣测美国人用什么代价换来了合作。有的人感慨政治的纷繁复杂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有年轻人自嘲不知道被间谍害死的同事换来了什么,是否保本;有人揣测驻日美军和第五舰队预算被美国国会驳回的新闻与此有关。整个基地里都洋溢着不该属于这里的八卦气息和奇妙活力来。
只有汪海成觉得无法呼吸,他扶着墙拼命大口喘着气,却觉得没有一丝氧气进入自己的血液,眼前阵阵发黑。
他只觉得自己蠢得可笑。想来也是,汪海成啊汪海成,你何德何能,指望别人用乌纱帽来为你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买单?人家吴主任有自己的前程,有自己的远大理想和抱负,要面对无数理不清剪不断的现实——就像那个明明属于自己却住不进去的房子一样,现实和理想,隔着雾气沉沉、越不过的纱帐。
这些天来,汪海成心中只留着吴主任这最后一个支撑,此时支撑垮掉,他只觉全身像石头一样,一丝一毫也动不了。姜成和两位美国学者中英文混杂着流利地交谈着,汪海成感觉自己的脑子从头顶飘了出来,昏昏然飞了出去,像是传说濒死时灵魂出窍一样。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一言不发地开始往自己的宿舍走,路上只顾埋头想心事,没留神一连撞上了两个人,汪海成像木头一样没说话没道歉,径直地走了。
这时候他心中一片清澈,好像第一次彻底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很难,但不是不可能。不过在那之前,自己还要先处理一些事情,解决一个小麻烦。
他给基地打了外出申请。申请批复得很快,一方面是因为汪海成自从被强制带到基地以来从没有出去过,另一方面是因为今天基本没有这样的申请——大家都窝在基地里八卦这万万没想到的合作。
这个计划在汪海成被带到军事基地那天就开始酝酿,最开始是因为愤懑和无处发泄的怒火,随后是为了打发日日夜夜的无所事事。在审查员问他跟白泓羽情况的那些天,痛苦和愤怒达到了顶点,每天晚上他都打磨着这个计划酝酿瞌睡,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等班车的时候,他开始按网上找到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留的是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跟计划有出入,但是这样更好一些。
开班车的是部队的战士,一路从北边的丘陵往南面珠海城区驶去,开得有点狂野。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另有他肩上的挎包,还有脚边的小提琴琴箱。这把小提琴是他读大学后买的,花的是自己做家教赚来的钱,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时不时拉一拉。所有的联系和准备都已经完成。他确认了所有人的行踪,又看了一遍自己收集的信息——那些东西本来打算作为起诉的证据,但是马律师告诉他,这一切作为证据链很困难。他不明白困难在哪里,马律师说这些信息要作为证据链必须基于一个假设——对方的行为是恶意的。
“这是一个倾向性假设,法庭是不会采纳的。你要先证明他们的恶意。”
这逼得他发疯。
到了市区以后,他用取款机取了现钞,又打了一辆车回到中山大学附近,“自己的房子”的小区门口。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色已暗,路灯昏黄。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光着膀子蹲在大门口抽烟打牌,引得小区进出的人侧目。他们也不在乎别人盯着自己看,他们的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打牌的时候甩来甩去,威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