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良知(第5/7页)
“来,我来给你算一下。在车上装上炸弹,一辆车就算装个两吨吧,不用装满,天府广场、环球中心、西部博览城、十九国峰会会场……”郭远也笑着伸出手指来数,“你自己算算你偷的车有几辆,这些东西到时候能炸几个?你记不记得随便你,就怕过两天你想起来了都不算立功减刑的表现了。”
胖子脸色煞白,之前怕的是伤兄弟义气,这会儿边讲边想,连他自己也信了。这已经不是偷车的问题,这算下来自己是恐怖分子的从犯!想想电视里那些美军虐囚新闻,如果用在自己这两百来斤的肉上……
“一共有二十三辆,牌照是川A……”胖子也不是普通人,每偷一辆车,都记得原始车牌,也记得走赃后做的牌,记得套牌关系。这样丝毫不乱,万一有谁走了眼动了不能动的车,他也能顺着摸回来,还回去。全凭着这能耐,他才站住脚跟,今天也只能靠这个立功赎罪了。
随着这边车牌号一个个传送过来,另一边的端木汇抓紧时间全力出动,用天网追踪这些渣土车的位置。
天网已经恢复了大半功能。果然,这些渣土车正是在停电的那段时间开始移动,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本来天网监控遍布所有道路路口,不管车还是人,只要你在路上移动,就会留下影像,人影都不会漏过,更别说这么大的载重渣土车。
问题是车在动的时候,停电让天网彻底失效,摄像头都没有工作。等摄像头恢复时,车已经停了下来,停在摄像头的死角——萤火组织把天网摸得太准了。
好在天网还能获取普通人手机之类设备拍下的照片,供电恢复之后,大批的照片涌上了网络,配上文字,记录下用户附近停电一刻的影像和事件。这些信息处理起来没有监控那么容易,在这紧急时刻甚至需要人工识别。
二十分钟后,第一辆被找到,很快就在附近识别到了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
地方倒是不远,只是古怪得很。
听到端木汇通知的地点,两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城西,武侯祠。
车发动了,朝武侯祠驶去。
光说武侯祠,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这地方本是三国时刘备的陵墓——惠陵。诸葛亮死后,君臣合祀于此。后来随着时间流转,君之名日淡,反倒是臣之誉日盛。本是显示君恩隆重的恩赐合祀祠堂,到了唐朝就已经是“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再往后,干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刘备惠陵,只知道是诸葛武侯祠堂。从此这地方就被叫作“武侯祠”,成都市最大的行政区也得名于此。
武侯祠既是皇陵,面积自然是不小,旁边更有新的人造旅游景点锦里,再边上就是武侯区政府和西南民族大学。虽然都不是普通地方,但如果说作为恐怖袭击的目标,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潜在目标,就算以汪海成的“萤火”之前的行事风格,也不是。
郭远想到这里,又一阵暴怒。从明面上看,那片区域多是平房,低密建筑,在如今的恐怖袭击里,是收益比最低的选择——911选择帝国大厦的原因不仅因为它是标志性建筑,更重要的是摩天大楼密度惊人。同样的爆炸威力,平房和摩天楼的破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加上救援困难,倒塌时的二次破坏,现代钢筋城市创造了恐怖袭击的天然靶子,为什么汪海成的“萤火”会把几十辆渣土车送去武侯祠这种地方——挖坟盗墓吗?
这就是他暴怒的原因——他不知道真相。“萤火”未必是要去挖坟盗墓,但正如之前藏在电力枢纽地下的黑环一样,武侯祠那边又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端木汇也不知道。
但是更往上的人,安排下来让他们进行这个“反恐行动”的人,也许是知道的。
在军事行动中,卒子不需要也不应该知道所有信息。也许另有真正的行动正在他们的掩护下展开也未可知。
郭远想到这里,直勾勾地看着云杉的脸。这姑娘应该还不过二十五岁,肉体还青春满溢,脑子里蛮高的智力还不够压制更高的天真单纯,一腔热情。
他应该感觉到“惋惜”,或者是别的什么吗?郭远不知道。他能够完全明白这些事情,漫长的教育也让他知道正常人这时候会有一种叫作“惋惜”的情绪,但他并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样的。就好像不入流的言情小说里一遍遍说“爱得发疯”,但他就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悸动。
现在郭远早就习惯了,不能用正常的情绪来融入人类社会,他可以用理性去模仿这些情绪,假装自己接近正常人。情绪,是人类作为社会生物的一种心理结构,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爱、恨、恐惧、绝望、欣喜,都是人类大脑用电信号和化学物质驱动自己行为的钥匙。郭远的人格障碍就和抑郁症、自闭症一样,是大脑的化学钥匙出了问题——“一切所谓心理疾病都是还没有找到明确机理的生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