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避子药风波过后, 宫中的日子再次归于清净。三日后,桑青筠顺利搬到了昭阳宫主殿,成了真正的一宫主位, 宫人又有一批增补。

偌大的昭阳宫有了真正的主人,不知从何时起,昭阳宫的门庭渐渐热闹起来, 时常有来往求见和送贺礼之人,大部分人桑青筠都以安心养胎为由打发了。

天一日赛一日地冷下去, 一直到年节前两日,又下了两场厚厚的雪。窗外万籁俱寂,禽鸟俱绝,唯有铲雪声从白天,一直到深夜。

小半个月里, 陛下只来过看过她一次。

听御前的人说陛下政务十分忙碌,夙兴夜寐未曾懈怠, 临近过年, 许多事情都要处理。

他来的那次也是,神情疲惫,眼带倦色, 不似从前容光焕发。

桑青筠看在眼里,自知帮不上忙,只好上前替他轻揉眉心额角。他语气温和如旧,几番关怀, 可她依旧有些不安。

很多事说是说不出口的, 只有枕边人才会懂,他们之间确实有了一层看不见的膈膜。

但或许桑青筠和陛下之间向来如此,他们总是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越触及真心越善于伪装。

陛下看似对她仍如从前,桑青筠便也装作仍如从前那般,谁都不愿将窗户纸捅破。

御前三年,侍君半年。

她好像习惯了陛下朝她走近,习惯了陛下待她从不食言的好,习惯陛下接住她所有的不安和小心思。

却不曾想过,原来当这一切真的有可能被全盘抽离的时候,她会是这样的心情。

原来这就叫患得患失。

人总在幸福可能离开的时候才察觉,自己曾如此幸福。

桑青筠坐在软榻上看一卷书,眼神却不知不觉移到了鹅颈瓶中的梅花枝上,就这么出了神。

蔓姬从外头掀了厚厚的帘子进来,身后跟进来的闻蕤双手端着壶汤饮笑道:“娘娘,您快尝尝这回像不像。”

她边说笑边把东西搁在桌上盛出一碗:“以前人家总说怀了身子的女人口味奇怪的很,您这两天怎么这么想喝咸奶茶了?奴婢记得您从围场走的时候还说呢,天天喝日日喝,恐怕一年都不想喝了。”

桑青筠笑而不语,接过瓷碗尝了一口,摇摇头:“还是不像。”

“你们别琢磨了,我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剩下这些你们分了吧。”

蔓姬又拿了床更软和的被毯过来盖在了她身上:“奴婢怎么觉得娘娘这两天有些闷闷不乐,可是因为陛下没来?”

有这么明显?

桑青筠怔了瞬,却依旧笑着说:“外头雪大,咱们好久没出去走走了,可不是闷得慌吗?”

蔓姬却不信,调侃道:“您是不是想陛下了?”

“听人说年底许多外派的官员都回京述职了,陛下忙得头脚倒悬,自然没空进后宫。不过娘娘别吃心,您想着陛下,怎知陛下不想着您呢?”

“而且陛下只是不来后宫,也不曾去别人宫里,娘娘慌什么?况且,陛下心里是有您的,您没发觉,其实陛下已经许久不曾召幸过别的嫔妃了吗?”

“以前奴婢没想过这回事,后来还是听外头的人议论才发觉,原来宫中您早就是一枝独秀了。”

独占帝王恩宠,连桑青筠都恍惚了瞬。

闻蕤也应和着说:“是啊娘娘,您冠绝后宫又有腹中的孩子,咱们怕什么?”

“您若是实在闷得慌,奴婢陪您出去透透气也好。这两日没下雪,主道上的雪都铲干净了,不滑。”

这般想着,桑青筠只好放下了书:“那便出去走走,不然要闷坏人了。”

她今日只想安静的逛逛,不愿带仪仗,便只叫了蔓姬闻蕤跟着,再有两个得力的太监以防不时之需。

多日不曾出门,这一出来,凛冽的寒风便呼呼从长街往面上扑。

幸好出门穿得厚实,倒也不觉得冷,多日闷在宫里,吹吹风倒让人心境格外开阔几分。

蔓姬扶着她问:“娘娘,咱们上哪儿走走去?要不要去梅林逛逛?”

桑青筠摇头道:“一个冬天光赏梅了,看多了也无趣得很。也不拘非得去哪儿,随处逛逛吧。”

她们几个从昭阳宫出发,并不往后宫的范围走。外头本就冷,路上行人不多,这会儿专挑人少的路,倒也清净。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国子监的范围。

等到正月初一,国子监也要休沐七日,这会儿远远的能听到师傅在里头授课,似是在说年节里要温习的内容,倒让桑青筠想起从前在家时,父亲是私塾先生,她在里头上课的情形了。

“什么时辰了?”

身后的蔓姬说着:“娘娘,马上要到午膳的时候了,咱们不如再逛逛就回去?”

桑青筠点点头,没再往前,就站在白玉桥头往国子监的方向看:“再过一会儿就是午膳时间了,国子监也要放课,这儿就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