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挽发?
桑青筠顿时想起陛下那双矜贵到只会写字喝茶的手, 甚至御前三年都没见过他替哪个嫔妃簪过一次发簪,他若给自己挽发,得挽成什么样?
不妙的感觉袭来, 她连忙摁住了他,讪讪笑道:“陛下……为嫔妾挽发?”
“这种繁琐细碎的活怎么能劳烦陛下,让蔓姬来就是了。”
谢言珩弹开她的指尖:“分明是不信任, 还要装出一副是为朕着想的模样。”
“桑青筠,你是坏透了。”
被这么堂而皇之的揭穿, 桑青筠又羞又气,偏偏头发牢牢被陛下握着,她无可奈何,连脸都涨红了:“嫔妾没有,分明是陛下欺负人。”
谢言珩并不停下捋她头发的动作:“朕怎么就欺负你了。”
“伺候你, 你还挑剔?”
桑青筠咬牙:“您……您说等会儿带嫔妾去个地方,头发若坏了还如何见人?嫔妾是怕丢您的脸, 岂敢挑剔。”
谢言珩笑了声:“桑青筠, 你生气了?”
他甚至闲情逸致的摸了摸她滚烫的耳垂,拖长调子嗯了声:“朕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急。”
“像不像只想咬人的兔子?”
刚刚明明还在说挽发的事,怎么突然就又转到她的身上去了?
桑青筠从来都想不明白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彻底被噎住,半晌才憋出了两个字:“不像。”
“嫔妾觉得,陛下您才是坏透了。”
嘴上不占她的便宜,谢言珩就浑身不痛快。从三年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总是喜欢逗她, 明明他的心眼才是最坏的,反而还要倒打一耙来。
但谢言珩并不以为然,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梳篦来, 替她将头发从前到头梳得顺滑:“放心,朕不会把你的头发梳坏。”
桑青筠原本还想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觉陛下的动作虽然稍有生疏,却显然是会梳头的人才有的步骤。
他专门学过?还是给谁梳过?
她心里有疑问,忍不住想是谁能得此特殊对待。
会梳头和梳过是两码事,梳头挽发是精细活,尤其宫中发式更加繁复精致,若非次数很多,绝不会这么熟练。
是纪嫔吗?
她和陛下本就青梅竹马,听闻在陛下年幼的时候,纪嫔因为是太后亲侄女,常常出入宫中。
陛下若是给她梳头,倒很合情合理,他们二人,原本就是亲上加亲。
桑青筠沉默了不出声,不知怎么,明明早就知道纪嫔和陛下之间的情分不是寻常人可比的,但她依旧不大痛快。
就连此时陛下为她挽发的动作也令她格外在意,好像昔年旁人的恩宠,今又在她身上复现,本该高兴,可一想到并非第一个,便又不高兴了。
若是旁人得此殊荣定然欣喜非常,可桑青筠却是觉得失望。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失望,也没有资格失望。
突如其来的沉默,谢言珩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温声解释道:“以前朕经常给母后梳头。”
“你的头发和母后一样,乌黑、浓密、顺滑,在手里的触感很好。”
他用梳篦将她的头发一存存梳整齐,搁在手里宛若一匹上好的缎子,清冷的嗓音沉沉的:“凡是美人,都有一头秀发。”
桑青筠稍稍扭头:“陛下这是在夸嫔妾吗?”
“您以前可从来没说过嫔妾是美人。”
谢言珩缓缓地笑了:“阿筠美貌,岂能不自知?”
他拿出一旁的长簪为她挽出精致的式样,桑青筠细细感受着他的动作,情不自禁去想儿时的陛下是如何为太后梳头的。
关于早逝的太后,桑青筠其实了解的不多。
她虽是先帝仍在位时入宫做宫女的,但她人微言轻,即使有谭公公的照料分入六局二十四司,也只是一个末等宫女而已。
以她的身份,并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宫中贵人。
她只大概从其余宫人的口中得知,太后彼时还是贵妃时,在宫中是如何一路得宠坐上贵妃之位,又将纪氏带领的如何鼎盛。
即使先帝后宫人数众多,子嗣昌茂,但先帝晚期依旧坚持把太子之位给了陛下,又在当时的皇后薨逝后,执意立了纪贵妃为继后。
虽说太后当上继后没多久,便随着先帝的驾崩一道薨逝了,可当初她的传说,却足够宫内宫外的人津津乐道了。
她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有如此眼界和本事。不光能光耀纪氏,在风波诡谲的后宫站稳脚跟,更能把握局面,让先帝待她数年如一日,不论后宫有多少嫔妃她都始终屹立不倒,最后还扶持了自己的孩子登基为帝。
身为女子,她的一生足够传奇,也足够令人钦佩了。
桑青筠柔声问:“太后娘娘在陛下心里,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