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页)
小福子颔首道:“是,此药有剧毒,却十分稀有,奴才特意出宫找民间的大夫看了,认得此物的大夫说此药只在离州的高山上能寻得踪迹,因和促进伤口愈合的熟地黄十分相似,从前吃死过人,这才被人认得,是绝不能入药的东西。”
“谭公公就是喝了此物熬出的汤药,不出一刻钟便毒发身亡。谭公公毒发后,奴才立刻让小安子去将药渣拿过来,下毒之人却早已没了踪影,所以证据就被留了下来。”
“自从太后去世,陛下已有三年不去行宫了。行宫伺候的宫人本就不多,行事又懒散,并不把来养伤的谭公公多放在心上。奴才在行宫几经暗中查询都不曾发觉什么可疑之人,恐怕是买通了行宫内部的人暗中下手,这才查不出蛛丝马迹。”
小福子憔悴道:“但奴才回宫的时候打听过,谭公公死前不久,的确有一批离州进贡的名贵药材入宫,时间恰巧对得上,这东西不是寻常人能弄到的。”
离州?
桑青筠的眉头立刻皱起来,据她所知,宫中出身离州的嫔妃只有一个——
中宫皇后。
她的心顿时沉了几分。
谭公公的死从她得知的那一刻起,就坚定的认为是贵妃所为,是贵妃气不过她为了谭公公的安危请出陛下打了她的脸,更是一种威慑和警告。
她从来没想过任何与皇后有关的可能性,甚至于谭公公能出宫,能有一些在宫中的便利也都仰仗了皇后的恩典。他本是皇后的心腹,因皇后和贵妃的争斗而受害,皇后加以补偿是理所当然。
可局中突然牵扯到皇后,出于慎重,她不得不把一切想得再周全些。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她都不能放过。
其实现在回过头再想想,此事明面上看虽合理,可的确也有蹊跷之处。
谭公公这么谨慎的一个人,账簿为何会突然出了差错?每个月的账簿都是一笔一划亲自写的,足有厚厚一沓子,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随意更改涂抹的,是天长地久的功夫。
且此人一定是内侍省里头的,这才有机会看得到账簿,伪造得出一本只有些许不同的账簿出来。
她觉得,这不是贵妃的手笔。
皇后掌管内侍省,贵妃并无心腹在里头,若不然也不至于大张旗鼓的挑出账簿的毛病责罚谭公公,又趁机换了曹鑫上去。
可若是皇后命人这么做的,她提前这么久伪造账簿,费这么多功夫,难道就是为了让贵妃责罚谭公公,再借机换上贵妃的人进去?这对皇后掌管后宫百害而无一利,桑青筠想不通皇后为何要这么做。
可若不是皇后也不是贵妃,难道谭公公就这么倒霉,有人恨极了他,提前一个月就在筹谋着用账簿害他。
但那人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会有人来查?皇后的孕身瞒的极好,后宫里的其他嫔妃不会知道,更没这个能耐盘算一局不在其中的局。
念头一个接一个的闪过,桑青筠推衍了数种可能,但都在中途被否决,最后的人选还是落在了皇后和贵妃头上。
要么是皇后另有目的,要么是她小瞧了贵妃。
宫里的聪明人从来都不止一个。
若到最后都无法查明真相,她不介意视两人都是仇敌。
沉默许久后,桑青筠谨慎地开口:“此事除了我不要再告诉任何人,此物无根无源不能留作证据,留在宫里只会图惹是非,你妥善地处置掉。”
“至于谭公公的死因,我会继续暗中留意,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是,”小福子十分愧疚地跪下,身子深深的躬起来:“是奴才没用,这么多天只查到了这些,实在查不出更多了。”
“以你从宫里出去的身份,行宫的人不会和你多熟悉,只会防着你。就算真有什么,他们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外来的人。”桑青筠将他扶起来,眼底落下一片淡淡的阴翳,“她们正是也知道这点,所以选在行宫下手,你和小安子两个人又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亏我以为只要公公离开皇宫就能远离是非,不曾想,不论是在内侍省还是在行宫都是一样的,只要上头的人容不下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要死。”
这话说得伤感,可却是无数底层人的心声,小福子默然的垂下头去。
桑青筠合上眼,深深地舒出一口气,轻声问:“谭公公被安葬在哪儿?”
小福子说:“按着您的意思,奴才在京郊买了块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那儿风水甚好,还有四季花开,谭公公一定会喜欢。”
“小福子,多谢你。”桑青筠再睁开眼睛,泪水赫然顺着动作落了下来,她再次将小福子扶起来,嗓音有些哽咽,“霁月殿管事太监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除了你,我谁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