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杭州(第3/6页)

飞来峰深处,灵隐寺晚钟敲响,细雨与水汽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抵达杭州后虽仍在下雨,先前沉重的心情却好转了不少。潮生努力地想让大家高兴起来,但只要项弦不一唱一和地接话,便少了许多趣味,反而是萧琨配合起了潮生。

“让老乌带你在城里玩玩罢。”萧琨说。

潮生听见西湖畔的鸟叫,便想到阿黄,眉头又拧了起来。

项弦说:“再怎么样,也要在杭州叨扰个两三日。”

一场大战后,大伙儿的体力和精神都需要恢复,萧琨与项弦耗费最多,今日又轮流驭龙,体力尚未恢复。

宝音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杭州呢,塞外有许多地方号称‘小江南’,归根到底,终究比不过真的江南。”

甄岳说:“久居此地,人也会变得懒怠。”

画舫从湖堤一侧划过,小雨中大伙儿已湿了半身。

甄岳带他们走到杭州最有名的甄园前,此处坐落于西湖畔,有一近十顷的庄园,乃是甄家居所。花园内植被锦簇,欣欣向荣,江南庭院又极幽深,僻静避世,中有一处木塔耸立,以木塔为中心,四面八方尽是扩建出的园林。

甄岳喊来管家,躬身道:“弟兄们,愚兄须得先知会家母一声,恕我先失陪片刻。”

萧琨忙道:“甄兄自去就是。”

管家知道这一行人有官职在身,又是驱魔师,不敢怠慢,恭敬道:“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一行人被安排在了甄园的别馆前后,项弦还湿着半身,出了口长气,直接朝榻上一躺。

“哥哥!”潮生快步进来,说,“甄家有温泉,咱们去泡澡吧!”

项弦此刻只不想动,背朝门外也不转身:“你和老乌去罢。”

“走吧!”潮生摇了摇项弦。

“我不想去。”项弦无精打采,抬起一手,无意识地挡了下。

潮生只得抱了下项弦,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在房中。

片刻后,略显冰凉的手又来了,摸了摸他的耳朵。

项弦说:“让我歇会儿。”

项弦握住那手指,转身发现却是萧琨。

“生病了?”萧琨以指背试了下项弦的额头。

“累,”项弦答道,“想睡觉。”

萧琨于是在项弦身畔的榻上坐下,项弦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又不知为何,半晌未能开口。

萧琨在项弦身畔坐了一会儿,待得项弦转过来,想与他聊聊时,却发现萧琨已不知何时走了。

甄园中传来轻柔的琵琶声,到得天色昏暗,项弦起身,穿过回廊往院内深处去。他问过家丁,很是绕了一圈路,来到甄家的温泉池子前,只有斛律光在池中泡着,额上搭着布巾,脸色晕红,一身刺客的肌肉,颜色就像白桃花般。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片鳞,自言自语道:“杭州也在下雨呢。”

项弦:“你在与谁说话?”

“老爷!”斛律光见项弦来了,忙出水要过来伺候,项弦道:“你泡着就是,不必管我。”

“是师父。”斛律光答道。

项弦:“师父??”

项弦突然回过神,问:“禹州前辈?”

“嗯,是啊,”斛律光说,“他给了我一片他的鳞。”

那日禹州前来洞庭湖援助,项弦与萧琨尚未朝他正式道谢,此时想说话,鳞片上的浮光却已暗淡下去,显然禹州不想与旁人多交谈。

“你能透过这龙鳞,与昆仑山对话?”项弦震惊了。

“是。”斛律光说,“因为上头有师父的龙力,他还指点我每日练功。”

难怪斛律光进境飞快,原来是禹州在暗中协助,协助他也即是协助驱魔司,项弦明白了,看来禹州虽远居昆仑,却仍在关注神州的战局,难怪会在鲧魔被击破时第一时间出现。

斛律光不愧那“白驹儿”的外号,当真如瘦健的白马一般,见项弦进池,忙过来为他斟茶,又去吩咐人准备冷茶用的冰块,赤条条地忙前忙后。

“别忙活了,”项弦说,“不用伺候。”

“好,好。”斛律光又带着少许惶恐,项弦意识到自己失去了阿黄,心里难受,对同伴们态度不佳,便和缓了少许,朝他招手,示意斛律光坐过来点儿。

“萧琨来过么?”项弦问。

“大伙儿都洗完了。”斛律光说。

项弦点点头,只见斛律光端详项弦,欲言又止,项弦便扬眉,斛律光没有说话。片刻后,项弦低着头,缓慢呼吸,而斛律光抬起手,手中焕发着心灯的光,缓慢靠近。

项弦:“想偷袭我?”

斛律光笑了起来,说:“这样能让你舒服些,老爷。”

说着,斛律光以掌中心灯按在了项弦的额上,白光浸润的刹那,项弦再一次好转,就像上一次失去父亲的悲痛,斛律光以这温柔的外力治愈了他——心灯被注入神识之际,丧父的失落与愧疚,被转化为对生死的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