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辞行(第3/8页)

翌日清晨,萧琨身着单衣,身处内室,正要解去腕上红绳时,谢蕴亲自过来,为他换上孝服,说:“这个不用解,得戴着它去扶灵。”

萧琨忙躬身,谢蕴待他俩换上孝服后,方笑道:“去罢。”

是日吉辰,萧琨与项弦扶灵出城,身后跟随送葬的子弟,到得项家的族墓前,铲土、种树。项弦取出潮生所赠枝条,插在了族祠外,以保佑本族人丁昌盛。

回到家中除服后,两人方一齐出来见客。项府一时热闹非凡,项弦犹如卸下肩上重任,走进人生全新的阶段。

正朝唁客行礼敬酒时,项弦忽注意到萧琨在另一席畔站着,正与辈分高的族伯族叔们谈笑,不少人已逾花甲,要起身时又被萧琨劝坐。

阳光之下,萧琨那侧颜当真英俊无比,风度翩翩,袖口织着黑纱,身量笔挺。又有一只白隼飞来,停在他的肩头,引得众人十分诧异。

萧琨的笑容只有“醉人”可形容,诸多女眷在侧园内,仍忍不住越过篱墙,朝他张望,并小声谈笑。

项弦回过神,又见萧琨从白隼爪上捋下一张字条,告罪离开,到得没人处去。

“开封来信了?”项弦问。

萧琨马上收起字条,说:“没什么大事,回头再说。”

项弦:“我看看?”

萧琨却不给他,说:“招呼客人要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项弦观察萧琨,见其神色有异,皱眉道:“发生了什么?快说!不然我闹了。”

“没什么。”萧琨转身,正色道,“苍狼来了。”

项弦:“??”

萧琨将苍狼找到开封,与斛律光的一场打斗简略告知项弦,说:“回头再处理罢。”

“哦。”项弦点头。

此刻又有客人找到机会,来到两人身边,萧琨便陡然警觉,朝那人望去。

来人乃是一名身穿风水师袍的男人,斜挎一个腰包,左手手腕上系着一枚铐形的镔铁环,背后负一把油纸伞,身长与潮生相近,较之萧琨与项弦矮了一头。

此人观之近不惑之年,比乌英纵更年长,斜眉圆目,两道浓眉衬得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电,上下打量项弦与萧琨,正是民间所传的钟馗相。

“项大人,萧大人,”来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唤甄岳。”

项弦与萧琨停下交谈,一看便知是驱魔师。项弦疑道:“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项弦思考再三,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是牧青山所激发的梦境中的前世记忆?

甄岳与项弦对视,也露出了几分迷惑表情,旋即笑道:“兴许咱们有缘。”

萧琨:“世兄从何处来?”

甄岳言谈带着书生气,答道:“从余杭来,家主令我往汴京去,朝大驱魔师萧大人知会今岁旱情一事。”

“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萧琨看了周围一眼,便道,“甄兄里边请。”

甄岳又道:“来到会稽时,忽闻项老太爷仙逝,正想登门,顺道拜访故人,想必项大人也在,就冒昧叨扰了。”

萧琨忙将甄岳请进厅内,示意项弦,他来招待就行。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项弦擦了把脸,提醒道,“新鲜玩意儿我也要听,别背着我自己就商量了。”

“客人面前,莫要没规没矩地乱开玩笑,让人看笑话。”萧琨警告道。

“见笑了。”萧琨又朝甄岳说。

甄岳问:“夫人在么?”

“在,”萧琨说,“这就遣人通传。”

萧琨来了几天项家,已熟门熟路,不再以客自居,项家人兴许得了吩咐,也将他视作自家老爷。片刻后他将甄岳带到侧园中,谢蕴便出来打了个照面,笑了笑。

“你娘还好么?”谢蕴问。

“承夫人的福,”甄岳忙执子侄辈礼,说道,“家中一切都好。老夫人不可过悲。”

“此身已是未亡人,”谢蕴悠悠道,“老头子们死的死,去的去了。这是凤儿的契兄弟萧琨,他俩素来顶好的,你娘有什么请托,吩付予他们就是。”

萧琨听到这话时心中一动,没有否认,只答道:“是。”

甄岳道:“北方大旱,已蔓延到江南一带,杭州驱魔司总觉有蹊跷,派我前来清查。”

萧琨想了想,说:“驱魔司总署确实收到了杭州信报,实不相瞒,这次下江南,守丧后我与副使也要朝杭州走一趟。”

“那是最好。”甄岳总算松了口气,又道,“毕竟前些年,郭京坐镇时,总不管事,只朝我们要石头。”

谢蕴温和笑道:“郭京不学无术,溜须拍马也不是头一天,如今换上萧大人,你们总可放心了,不碍事,他们明晨便将动身,你且先住下,再择日回报。”

谢蕴虽非驱魔师,少女时却与沈括交好,更知诸多神州秘辛底细,当然,只是站在凡人立场上。萧琨与项弦对倏忽所揭示的天命只字不提,也从不谈及一路上的凶险,以免她心生担忧。这日开席直到黄昏时分,宾客尽散后,项家人摘去缟素,项弦才得以回转,沐浴更衣,一连数日后,颇有心力交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