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遗迹(第3/5页)

项弦:“这么干巴巴地喝,太无趣了,会唱歌么?”

“不会。”萧琨答道。

“我弹首曲儿给你听。”项弦说,继而找店家搬来琴。

项弦拨弄琴弦,认认真真地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不听柳永,”萧琨说,“换一个。”

“行行,”项弦说,“柳永太悲,换一个。庭院深深——深几许……”

这下令萧琨想起了撒鸾,那天在银川,两人所听正是这首曲子,简直坐不住。

“再换一个。”萧琨说。

“这也不行?”项弦说,“你自己弹。”

萧琨索性按住琴,挪了过来,一掸武袍,宫、角、羽三弦齐振,琴音流转,化作一道清风拂过,与冬季栏外滔滔江水相融,犹如碎花漫天,扑出栏去,音传遍街,行人纷纷驻足倾听。

阿黄从客栈外的梧桐树上拍打翅膀飞来,停在项弦的肩上,注视萧琨。

曲声前奏一停,只听项弦清亮之声响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项弦的歌声带着不羁与流浪之意,苏轼昔年所作之词,乃遥祝天各一方的兄弟,寄托离思,但由项弦所唱,却多了几分魏晋风度。路上行人驻足,在楼下倾听着他的歌声。

萧琨的琴声则带着北地的愁绪,不似南方奏琴手法般温软绵长,而是大开大合,偶有弹弦之声,扫弦手法亦粗犷直硬。

萧琨奏,项弦唱,当真配合得极好。

直至“……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时,项弦的声音才渐低下去,出神低吟道:“千里共婵娟。”

那一刻,萧琨看着项弦的笑,心中涌起一股混乱,这是二十四年来,萧琨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奇异的心情。

酒意上涌,令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双手离琴,默然起身,在项弦的注视之下,回入房内。

酒意一阵一阵涌来,令萧琨心跳加速。

片刻后,项弦也回房了,潮生依旧如先前般睡得不省人事,今天萧琨睡了另一张榻,以热毛巾蒙着眉眼,听见项弦宽衣解带,不想看他。

“副使,今天轮到你打地铺。”萧琨随手一指地上。

“凭什么?”项弦答道。

萧琨扯下毛巾,项弦却一转身,躺上了榻,与萧琨挤在一起。

“哎!”萧琨马上弹起。

项弦:“进去点儿。”

萧琨说:“太挤了!”

萧琨喝了不少酒,感觉到项弦身体灼热无比,朝他身上一贴,登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白日间,项弦赤裸全身,被花蕊夫人横抱在身前的模样,当真是绝世美景,令人无法抗拒。

萧琨要把项弦踹下榻去,项弦却死活赖在榻上,两人互相拆了数招,项弦突然起身,笑道:“算了,不玩了。”

方才那一会儿,萧琨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所幸项弦没有再坚持。

然而下一刻,项弦把这张矮榻整个凌空抬了起来。

萧琨:“快住手!”

萧琨正要躺下,差点滚了下来。项弦双手腾空挪移,将这张榻与潮生睡觉的榻并了一起,并成一张大床。

“这就不挤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项弦道,“睡进去点。”

萧琨:“…………”

“要么换我睡里头?”项弦说。

萧琨只得朝内挪去,挨着潮生,项弦睡在外沿。

潮生但凡睡着,打雷也不会醒的,两人折腾这半天,潮生只是睡得如死猪一般,萧琨这才闭上双眼。

项弦很快便入睡了,身体仍不安分地稍动着。

萧琨察觉他睡相不好,似在做梦,便朝另一边努力挪开,尽量不碰着他。

项弦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出了不少汗——他梦见了诛杀花妖的一幕。

花蕊夫人没有心甘情愿地被镇妖幡收走,散发出滔天的黑雾,匍匐于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的声音发着抖,“离开白玉宫后,我在人间已过了数百个年头……”

萧琨与项弦对视,身旁站着一名陌生少年,却非潮生。萧琨只吩咐道:“撒鸾,不要靠近她。”

撒鸾带着震惊,注视场中的花蕊夫人。

葛亮的故居,佛像注视之下:

“咱们得在此地别过。”萧琨平静地说。

项弦叹了口气,说:“你要往何处去?”

“将撒鸾送往可敦城,再去西域寻找心灯。”

“能行?”

“不行也得行,否则呢?”萧琨反问道。

“咱们还会见面么?”

“有缘再会罢。”萧琨召唤出金龙,带着撒鸾,飞向了茫茫的山野。

“萧琨——!”项弦站在青城山巅,朗声大喊。

太阳升起来了,照耀着蜀地的山川。

醒转时,潮生已抱住了萧琨的腰,项弦则睡得打横过来,把脚架在萧琨腰间,衬裤被蹭到膝前,露出健硕漂亮的脚踝与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