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3页)
赵景铄还指着另一个库房:“里面都是些好料子,以后你找到季玖了,替朕多给他做几件衣裳。”顿了顿,又说:“有些料子不耐放,朕让人给你制了衣,能穿一阵子。”
说着,他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叹了口气:“现银就这些,太子登基还要用内库的银子。”
可是,太子登基时,内库也没好看多少,几十座库房都是空荡荡的,太子只有一仓金银,一仓珍奇,还有一仓布匹。
想必,从前那好几库房的雪花银,都让赵景铄换成了布置陵墓里的物件。
沈珏有想过将这些东西还回内库,毕竟太子新君,用钱财的地方总是多得多。
只是,每每站在那些布置华美的门口,他却不情愿。连那些匀称的粒粒碎银,他都不舍得还回去。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会成为吝啬的人,就像他年少不识情滋味,只是对赵景铄那张姣好的脸入了眼,不过贪了好颜色罢了,却不知缘由的同他在一起也凑合着过了这些年,他们甚至没说过几句正经的情话,少有的几次,还是饮多了酒。大多时候,他都将人气的不轻,赵景铄一生气,就赶他走,他便转身离开,从未回过头。
于是,几十年的光阴,就在互相置气里过去了。
他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是:我可不想学我父亲,将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于是赵景铄会冷着脸说,人家几千年道行,你有他几分本事,尽会大言不惭。
不欢而散。
可是,这气性大的皇帝,自知死期将至,忙着交接皇权,忙着替太子铺路,还要忙着在自己的陵墓里给他这么个半人半妖的没本事的东西布置一个一个的房间,里面汇聚着天下他能找到的所有珍宝,光彩夺目地盼着他来看一看。他将这一个个仓房摆出他能想到的最妥帖的模样,放着他这些年配过的剑,戴过的冠,穿过的甲,常歪在上面的梨花榻和替换的长靴与软鞋。
有满满一屋子的碎银,和足够他再穿百年的衣。
所有的一切,都正对着中间那具寂寥棺木。
它在那孤零零的寒酸墓室里躺着。
仿佛在说,你来看看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