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4/4页)
可当时的云唳毫无所知,他虽有些疑惑,但传信令牌上的酒壶印记却又是司酒无疑,于是他强忍着早日见到母亲的渴望,甚至为了避免弟子找他,用鲜血捏了个纸人在房间代替他。
这手纸人之术,还是在鸿蒙书院时和司酒捣鼓出来的。
那一夜的月色格外惨白,丰都城内依旧灯火连绵,人语喧嚣。
寂静的城墙矗立月下,静默无言,檐角上的防风灯撒下星点光影。
刚满十八岁的云唳藏在阴影中,怀中揣着司酒的传信令牌,期待的目光一直看向丰都城外蜿蜒延伸的马道。
从酉时一直到戌时。
“我后来等不见你,担心父亲、母亲看见纸人后也担忧,于是便先回了宗门。”
然后看见了他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他曾经熟悉的楼台亭阁、大殿长廊化作一片火海,在滚滚黑烟和舔舐火舌中,他的父亲瞳孔一片漆黑,手中长剑贯穿了冷艳女人。
女人的尸体如断线风筝,从高处摇摇晃晃掉进火海。
到处都是混乱,到处都是哭嚎,叫着“宗主走火入魔”,“杀妻弑子”,然后仓皇逃窜的身影又被莲姝剑贯穿,飞溅起三丈高的血弧。
云唳凝固在原地,只觉满心荒诞,以为自己陷入了某个可怖的梦中。
若不然,他怎会身处炼狱?
一阵冷风卷起,黑烟混着破碎的纸张飞到他脚边,那薄薄的纸上画着一张熟悉的脸,一张死不瞑目、满是血迹的脸。
那是他做成纸人的、自己的脸。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云唳冻住的呼吸开始急促的起伏,他死死攥着焦灰破损的纸人,慌乱抬头去寻找那道颀长的身影。
一定是出什么错了,他要去找他父亲,他要问个清楚!
一只手却在他有动作时,抓住了他!
一阵天旋地旋,云唳看清时,眼前的齐家主一身端庄紫袍满是黑灰:“你放开……”
他的声音被迫戛然而止,只有一双惊惶愤恨的眼死死盯着齐家主。
齐家主捂着胸,身上充斥着浓烈的血气:“……时间不多了,孩子你听我说,那道传信是我骗了你,你莫怪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果然……哈哈哈药宗竟然不惜和鬼蜮串通,用如此邪术……你快走吧,玄阴门和阴阳家的血仇,要靠你来铭记了。”
“之后我便晕了过去,再醒来,便是仙门百家围剿我爹,然后我被带到仙盟了……”
云栖鹤在叙述往事时,面容冷清,语气平淡,像是在述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司辰欢却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被这一段血腥往事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年,若是我去了……”
云栖鹤打断他:“你知道我现在想起,觉得我十八岁最大的幸运是什么吗?”
家破人亡,背负血仇,还谈何幸运!
他听见云栖鹤道:“是那天你没有去。”
他的心上人遥隔万里,平安无事,远离所有的尔虞我诈,刀光血影,已是他充斥血腥的十八岁,最大的幸森运了。
司辰欢偏过头,狠狠擦去眼角滚落的水珠。
他忽然起身,两手撑在云栖鹤身侧,双腿分岔坐在他腿上,迫近了上去。
“怎么了?”距离太近,说话间呼吸纠缠。
“想亲你了……”,他手搭在云栖鹤肩侧,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