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那东西。
确实是一把漂亮的剑。
烛火的映衬之下,剑身光滑,笔直挺翘,泛着浅浅的色泽。
云笙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他给她谱写的那本剑谱。
那时他也如同这般,跽坐在案几之前,背脊挺拔,广袖堆叠,如同敛翅的白鹤。
就像是教习幼儿的三字经,那本厚厚的剑谱,一招一式的格外清晰,就连讲解都是这般——
拇指屈压,其余四指并拢。
单手持剑显然并不实际,这把剑的剑柄需要她双手持剑,右手握剑柄,左手轻扶剑首。
这般被她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缓缓移开了眼。
她握住了那把剑,他跟着重重颤了一下,睫毛簌簌抖动。
这把剑如同他的本命剑,是他最脆弱的地方,能够感知他的情绪。
可这把剑也不受他的控制。
感受到她的触碰,她掌心的温度,这把脱离剑鞘的剑近乎是不知廉耻地蹭着她,丝毫不在意布满纹路的剑柄会将她的手心磨蹭泛红。
她并没有生气,安抚般摸了摸剑锋,教他如何控制自己的剑。
这把剑背叛了他,成为她掌心之间的玩物,将昔日的骄矜、不可一世统统抛弃,它或许更想被她踩在脚下。
他冷冷盯着它,看着它在她的安抚之下,竟越发得不知天高地厚,那些阴暗、丑陋的、见不得光的情绪终于彻彻底底得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在她的注视之中蓬勃生长,最后彻彻底底地爆发。
云笙看他额间覆满了薄汗,亲了亲他的眉心:“今日便到这里,可好?”
他垂下眼睫,握住了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
练剑使得二人的衣襟都被汗濡湿,沈竹漪将她打横抱起,穿过了铺满桃花花瓣的游廊,走入了后院的汤池之中。
汤池内放置有火石,能确保汤池的温度。
汤池之上烟雾缥缈,蒸腾的白雾之中,红色的花瓣在水面上打着旋。
汤池的高度是按照云笙的身量打造的,所以对于他而言并不合身,踏进去,便会有半截身子在外头。
二人的乌□□浮在水面上,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海藻。
云笙看见一旁的金盘上有几枚香胰子,她取来一块,用温水浸湿,有些许泡沫堆叠在掌心之中,是玫瑰的香气。
馥郁的香气和周身温暖的水流,令她宽慰地吐出一口气。
沈竹漪亦从金盘上取了什么。
像是药膏。
他先是将她手心的黏腻清洗干净,然后将药膏抹匀在她泛红的手心处,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手心。
她像是无所事事的孩童,在一旁添乱。
她微微弯曲手掌,用手掌当做瓢,向身后的沈竹漪泼了点水。
水流顺着他突起的喉望向流淌,最后汇聚在他锁骨的那一个小窝处。
她盯着他分明的锁骨,终是没忍住,踮起脚尖,将他锁骨处的水泽舔干净。
云笙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只是觉得他身上香,可是后来,两个人待久了,她越来越喜欢他肌理间散发出的香气,甚至总是想要舔一舔,或者咬一口。
她想到这里,自然也这样做了。
她对着他突起的喉结处便咬了一口。
没控制好力道,留下了一圈牙印。
沈竹漪的呼吸一下便乱了。
他摸了一下喉结处,她留下的那一圈浅浅的牙印。
她的一侧虎牙尖锐,陷入皮肉之中时,有些许痛。
可沈竹漪却从这细微的痛意之中,尝到了难以抑制的愉悦之情。
他咽下喉间的轻吟,反复地摩挲着她咬出来的那道牙印,直至那块肌肤变得通红,他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掩饰眼底的幽光。
在清澈的水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尚在玩水的云笙忽的觉察到了什么,朝水底看了一眼。
她的面色骤然变了:“你怎么又……”
他忽的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唇。
汤泉旁几盏错落的雁鱼灯亮了起来,昏暗的光线在水面上映照出点点碎金。
夜色庭院一阵风拂过,桃花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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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笙起了个大早。
她手持算盘清点着贺礼。
特别是沈府的,不知沈嵘那老狐狸怕了,妄图用贺礼收买云笙,他这次倒是出奇的大方。
从沈府敲诈来的那一大笔嫁妆,云笙悉数捐了出去,用以安抚那些战死将士的遗孀们。
沈竹漪端着她的早膳过来,见她一直没用膳,缓声道:“忙着做什么?”
云笙看了他一眼,道:“我清点的这些,都是要捐出去的。”
清点完贺礼之后,云笙便去了红袖城。
恰逢百花楼内举办上元宴会,主要是燕辞楹书信一封,云笙新婚,想见一见她。
百花楼中的蓝楹花垂落如瀑布一般,恰逢春日,各色的花叶顺着楼内攀缠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