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6页)
这次回去车轻,路上走的也快,最最主要是将汤父身后事办完,蒋芸都轻松一些,不再提是她害了老汤这等话,因为五哥儿不爱听,蒋芸也不说了。
只是在心里想:以后她死了,在地底下再给老汤赔罪。
一路也没歇息,到了城中还未到晌午,车夫赶着车到了八兴坊正街,皇甫铁牛付钱,汤显灵先跳下车,铁牛盯着人一手随时扶着,汤显灵落稳后扶着蒋芸下来。
这些日子,不好洗漱,只能草草擦洗了事,外加上吃食也是糊弄糊弄,一连七八日,汤显灵瘦了,蒋芸也是,二人本来就纤细寡瘦,此时穿着麻衣孝服,额上缠着孝布,衣服宽宽大大,面色枯槁,头发毛躁,城外土路坐车颠了一路,此时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皇甫铁牛扶着汤显灵,低声问:“要不站着歇会再走?”
“没事,现在这个样子正好。”汤显灵看到路过的邻里看他们目光都是唏嘘同情,就知道打铁趁热——现在是他家站在道德最高点的时候了。
现在不报,什么时候报?
“汤老板汤家婶婶回来了?”
“老汤下葬安顿了?还是得顾全顾全身子,哀恸伤身。”
“节哀节哀。”
汤显灵一路神色冷静,也没理众人,扶着蒋芸到了铺子中。路上行人邻里望着汤家人背影,喃喃道:“汤老板的神色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汤老板说话是直爽些,但不傲,不会不理人的。”
做买卖都是天生三分笑脸,哪怕现在时机不合适笑,可坊间邻里关心关心,之前汤老板还回应,虽是哀伤还谢谢大家,今日神色真的不对劲冷冰冰的。
“莫不是要做些什么傻事?”
“找胡家报仇吗?唉,胡家那个老太太七十了吧,没几年好活,汤老板可别冲动做了傻事,不值当。”
“对对,汤老板年轻,何必和胡家老妇碰。”
“想必胡康老母再也没脸来八兴坊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多是忧心替汤老板不值,也有人说:“汤老板真替父报仇,那也是响当当的骨头。”
大义孝顺是这般说,但小老百姓过日子,都是得过且过图个安稳,不能为了大义,葬送一生吧?
但这话也不好直说,总不能汤老板替父报仇寻到胡家跟胡康老母拼了,他们阻拦了,这岂不是阻拦了汤老板孝心?
正说着呢,只见刚到汤家没多久的汤老板同新夫婿又出来了,二人连孝衣都没脱下,汤老板手拿着什么纸卷。
“汤老板这是干甚去?”崔大宝问了句,就怕汤老板真去胡家捶人,若是年轻些的男郎,他都能帮衬搭把手揍一揍,顶了赔钱,可要是捶胡康老母,那可沾不得啊。
汤显灵拿着诉状,看向热心肠的邻里,神色冷静透着坚毅说:“过去汤家吃了什么暗亏委屈,我们都往肚子里咽,毕竟死者为大,对方又是举人老爷,咱们平头百姓苦水就咽了。”
“我心里不甘,替家里不平,又能如何?”
“可我家的一次次退让,换来的是胡家步步紧逼,害得我父亲惨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了,再忍再让,那就枉为人子。”
“谢谢各位关心,我要去告官——”
众人听汤老板说着说着,有人心里咯噔,心想果然,汤老板不会就此罢休,自然了,这事换谁家都咽不下这口气,还有人想再劝劝汤老板别做傻事。
而后听到汤显灵说‘告官’二字,所有人都怔愣住了。
“告官?”
“去辅政坊告官?告什么?”
汤显灵:“告胡康坑害我汤家,骗取钱财,倒打一耙。告胡康老母前来闹事,气死我父亲。”
“好。告官好。”人群中有人响应。
“汤老板直管去,我随后就到,你成亲当日,我是亲眼见证的,一会也给你做个人证。”
大家对告官虽然还是有些怕,但比起打上胡家的门,闹不好伤了胡家老太太人命——胡康老母快七十了!如今告官是再好不过的事,什么事都由官大人判决。
汤家是苦主,左右官老爷是个糊涂官和和稀泥,也不会伤了汤家什么,让汤老板泄泄心头火甚好。
崔大宝连忙回家,他得喊豆子一同去衙门。
豆子这几日吃饭都不香,天天问他,汤老板真可怜,汤老板如今怎么样了,我们村里村长卖地这么贵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害了汤老板破费了……
如今这事今日能有个结果,崔大宝自然是喊夫郎一起去看看了。
……
胡家住在大通坊。
原先也是坊间的大户,虽没有正街门脸铺子,但有两间小宅院,胡家祖辈都是手艺木匠,一代代攒了不少钱,因此有个胡康后,起了送孩子读书科举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