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5/6页）

车子驶进大广场，兄妹俩发现展示台已经搭好了。

一下车，他们就被引到了贵宾区。

隔着一段距离，能看到杨教授和宁教授裹着军大衣，正和几名穿着研究所制服的工作人员低声交谈，手指不时点向台上设备，显然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姜枝往上空瞥了眼，这会雪停了，露出了点阳光，就是不顶啥暖，倒显得广场上那片热闹，都带着点瑟缩的味道。

风有点大，吹得幕布边角“哗啦啦”响。穿绿色军大衣的巡逻队员背着枪，护在一旁的粮食袋子前。他们时不时往人群里扫一眼，看见有人往前挤得太近，就抬手示意“往后退退”。

比起几个月前夜市影像展示时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此刻广场上的人稀稀拉拉，连那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也是。

这样的天气，大部分人都没有足够的御寒条件，比起这种和自身利益关系不大的事情，当然是保暖好让自己舒服更重要。

展示台后台。

此刻杨教授一边指挥着两个学生给空间传送器加围布，一边时不时抬手擦一擦被嘴里的白气雾住的眼镜。

展示台前方，摆着几排临时搬来的木椅，看得出基地对今天的展示活动十分看重，派了不少重要人物来。

看得出来宁教授不耐烦和这些领导人打交道，交代完自己的事情，直接跑到姜枝兄妹两这来了。

“怎么样，今天这架势不错吧？”

小老头这会有几分得意。

姜树给面子地给他竖起个大拇指，“等今天展示结束，你们就是名垂青史的人物啦！”

宁教授听得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却还是摆手道：“名垂青史啥的倒在其次，我图的不是这个。只要能让大伙儿多口气，把人类这点火苗续下去，我就高兴了。”

这话让姜枝对这小老头有些刮目相看。

没想到宁教授平时看着一副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心里却装着这么大的念想。

说话间，随着公告上的时间越来越近，前往大广场的人也越来越多。

姜枝也看到自家人被安排到了最前排的位置，这会正兴奋的等着看呢。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雪。

那份凉更刺骨了。

杨教授和几名助理站在展台上，准备开始演示。

杨教授清咳一声：“各位父老乡亲，大家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感谢大家能来……”

这开场白十分地气。没一会，展示台下慢慢站满了人。

杨教授在上面详细介绍着空间器的作用。

他指着上面的展览图：“空间器能让咱们和南方基地实时互通。他们那边的小型变异兽种类很丰富，有不少皮毛加工，现在他们那边气温还有30度，我们可以利用时间差，交换一些防寒的东西。咱们的特殊矿石利用技术以及种植实验数据，半个小时内就能双向传送……”

姜枝眉头动了动。

半个小时……

时间有点久，也不知道下面的人能不能等…

姜枝注意到，展台前面的一些人身上穿得都单薄，脸上僵着，说不清是冻木了，还是被没有希望的生活磨得没了知觉。

唯有眼珠还缓缓地跟着展台上的人动着，透出几丝迟钝的生气。

人群里时不时冒出几句嘀咕，风一吹就散，却句句扎耳朵。

“怎么还没开始啊？冷死个人！”

“公告上说，只要来了，就能领半斤青稞，到底作不作数？”

“人都快饿死冻死了，这帮搞研究的还折腾些没用的。”裹着头巾的老太太往地上啐了口，“拿咱的血汗钱瞎折腾，还不如多蒸几锅干青稞发给我们实在！”

“说什么是天大的好事，我看就算再好，也轮不到我们享这个福吧？”

把这些话带着股子冷飕飕的怨气。

展台后的红布被风吹得晃了晃，没人去看台上的装置，倒有不少眼睛黏在那麻袋上。

杨教授听着这些话，原本对于能研发出有利于基地发展的新设备的兴奋一下被浇灭了。

他站在临时搭起的展台上，先前挺得笔直的腰杆让底下这些抱怨和啐唾沫的声儿影响得悄悄弯下去了些。

之前在实验室里调试成功时那股“总算能给基地干件大事”的激动，一下没了。

他忍不住又看向那被红布挡着的传送器。

随后眼睛扫过台下那些脸——饿的、冻的、熬得久了没了活气的，一个个木木的，也就瞅见那边堆的麻袋时才亮一下。

他原先准备好的那些词儿——什么空间石的压缩有多困难，什么南北基地的合作，什么以后多好多好……

这会儿全堵在嗓子眼里，听着都觉得虚，甚至有点傻。

杨教授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些老百姓要的不是以后，是当下，是能填进嘴里、暖到肚里的实在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