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比相爷自己弄,舒服十倍……(第2/3页)

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过长廊,连鞋子都不敢踩响。

书房内未点灯烛。

董太师散着白发坐于地上,官袍胡乱堆在一旁,露出内里浆洗得发白的旧衫。

他仰着头,浑浊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地盯着房梁,一条白绫在月光里若隐若现。

朝野上下心知肚明,清流党气数已尽。

顾怀玉执掌兵权已成定局,虎符一旦入手,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待东辽战事一起,军功加身,民心所向,届时顾相权柄之盛,将无人能制。

到那时,顾怀玉怎会放过这群曾与他处处作对的老贼?

以顾怀玉的歹毒手段,落到他手中,想要留一具全尸都难。

“恩师。”

秦子衿推门而入,一眼看见那梁上的白绫,面色倏地发白,却未发一语。

他伸手要扶董太师,董太师却挥手将他推开,老眼浑浊却神色清醒,“走罢。”

“听为师的,明日上折子辞官,回你的老家去,永远别踏入京城,莫要遭了顾瑜的毒手。”

秦子衿撩袍半跪在他身旁,他端量这位斗志全无的老人,神色出奇地镇定,“弟子不会走。”

顿了顿他道:“太师若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公子想想。”

“他年少气盛,误入歧途,被顾猫哄着成了走狗,以后该当如何?”

提起董丹虞,董太师浑浊的眼神慢慢聚焦,终于勉强提起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秦子衿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四下没有旁人,他毫不避讳道:“恩师难道真信了顾猫那套'先帝遗诏'的说辞?”

董太师苦笑摇头,何尝不知顾怀玉矫诏?只是顾怀玉势大,纵有疑心也不能开口。

秦子衿又打量他一遍,眼神有几分讥诮,但说话依然语气平淡,“我今日散会后去了太医院。”

他从袖中抽出一页纸笺,递给董太师,“调阅了先帝临终那日的脉案。”

董太师拿到月光下,只见那纸上写着:戌时三刻,上昏迷不清,连呼“朕要见娘”。

人之将死,喊娘再寻常不过。

董太师若有所思地看向秦子衿,思索道:“子衿的意思是……”

秦子衿微微笑了下,将那张纸仔细收起来,“陈太后虽与先帝不睦,终究是亲生骨肉,先帝弥留之际要见娘亲,她岂会不见?”

董太师眼里迸出精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是说先帝榻前不止顾瑜,还有皇太后?”

“睿帝亥时末驾崩。”

秦子衿缓缓地抽出手,语气不急也不躁,“时间上推断,皇太后确实极有可能在场。”

稍顿一下,他才凉飕飕笑问:“皇太后岂会容忍顾猫矫诏?”

显然不会。

陈太后虽一心礼佛,不理朝政,但她毕竟是先帝生母、元琢的祖母,在朝野上下仍有极高威望。

若她知晓顾怀玉胆敢矫诏,即便再疏离不问政务,也断不会容忍一个奸臣在先帝遗诏上动手脚。

合理的推测便是:正因她不知。

顾怀玉才敢放肆至此,孤注一掷,冒天下之大不韪。

董太师神情一动问道,“你有皇太后的踪迹?”

陈太后不在宫中,也不在别苑,没人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秦子衿亦不知,他望向窗外,淡淡道:“皇太后素来礼佛,若真要找人,不妨派人去各个佛寺打探,总有一处,是她的落脚之地。”

董太师眼中忽现欣慰,手重重拍在秦子衿肩头:“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子衿你是可造之材!”

秦子衿瞥了他枯瘦的手,眼底厌恶一闪而过,却道:“谢太师褒奖。”

董太师似想起什么,转身从书案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册泛黄的书卷,封皮包着绢素,角略有磨损,显然被精心保存多年。

他手抚过封面《治国论》三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当年老夫在翰林院的书库,捡到这本未署名的策论……”

“老夫遍寻三日,才从卷案里找到你这个‘无名小卒’,你这一手精妙绝伦的颜体,烧成灰老夫都认得!”

董太师说起往事笑了笑,将册子递给秦子衿,封面的一角是当年他用蝇头小楷批的:此子当为宰执。

秦子衿接过册子,瞥见批注嘴角的笑容一僵,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

董太师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自看到《治国论》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是我的接班人。”

“清流的香火,得你来续。”

秦子衿神情微妙,眼底一瞬间仿佛闪过一丝难堪,又很快隐去。

董太师察觉他的沉默,不由问道:“怎么了?”

秦子衿当即一笑:“没什么,学生只是太高兴了。”

与此同时的相府里灯火通明。

顾怀玉披着中衣倚在软榻上,发梢还滴着水,在青石地洇出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