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回去好好抽它。(第2/2页)

“相爷这般玉雕似的美人,它见了犯浑我也没招。”

他敛去笑意,颇为一本正经地道:“我回去就抽它,好好教训一顿。”

顾怀玉靴尖落地,头也不回地朝马车走去。

身为男人,他自然明白男人那点劣根性——见色起意,管不住下半身,再寻常不过。

只不过他的“色”,居然能让人起意,这才令他想不到。

他走到马车前,却未登车,瞧向旁边骑马的铁鹰卫,“马给他,你来驾车。”

那铁鹰卫当即下马,拽着马走到站起身来的裴靖逸跟前,将缰绳递给他,低语说几句话。

“相爷体恤,下官这就去治伤。”裴靖逸翻身上马,动作牵动后背伤口,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朗声道:“明日到相府报到时定不碍相爷的眼。”

顾怀玉淡淡地点了下颚,蹬上马车入到暖融融的车厢里。

京城大理寺,大堂。

这处素日里冷清威严、只供官吏审案的地方,如今却站得水泄不通。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数十人皆是来“自首”东辽使臣乌维凶案。

每个人都说得绘声绘色,头头是道,似乎乌维是被他们这群人轮番上阵砍成碎块的。

但副使又不是傻子,哪看不出来这些人是来顶罪的?

此刻,副使坐在大堂侧首的檀木交椅上,阴着脸催促道:“聂寺丞,你倒是审啊!”

旁边的通译翻译后,聂晋依旧闭目端坐。

玄色官服衬得他面色如铁,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从昨夜到此刻,任凭百姓如何闹腾,他硬是没让衙役押一个人过堂。

副使霍然起身,宽袍一拂,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到公案前。

“啪”地一声拍在案上,惊得堂下百姓一静。

“聂寺丞!”他咬着字句,一字一顿地逼问,“你为何不审?”

“这些人胡言乱语,分明是有人收了钱,买通百姓来搅浑这滩水!”

聂晋缓缓睁开眼,用一种副使看不懂神情打量他,似嘲谑似自嘲,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审?”

副使俯身逼近,眼底烧着怒火,“莫非是你想包庇真凶?”

通译战战兢兢翻译完,又哆哆嗦嗦补了句:“使臣说若再拖延,便连您一并当同伙处置……”

聂晋置若无闻,站起身穿过嘈杂的人群,对四面八方伸来的手视若无睹。

“聂大人!抓俺!俺用杀猪刀捅的那蛮子!”

“放屁!明明是老娘用擀面杖敲碎的天灵盖!”

“都让开!我才是真凶——”

副使跟鸿胪寺的通译跟出来时,他在堂前石碑前站定,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大宸律法”四个阴刻篆字。

“聂寺丞!”

副使头上担着耶律迟下达的任务,一刻都不能耽搁,指着通译吆喝道:“告诉他,若今日不给东辽一个交代,明日铁骑踏破城门时,老子第一个砍了他的头!”

聂晋指尖停在“法”字最后一笔的凹槽里。

那石刻的沟壑中竟淌着光——滚烫的、流动的,像熔化的液体。

他倏然抬头。

天光如瀑,整座石碑被浇得金光灿灿。

碑上阴刻的律例条文在日光下纤毫毕现,连最晦涩的注疏小字都亮得刺眼。

原来这些年......

是太阳在照亮石头。

发光的从来不是这块写满伸张正义的碑文。

是有人以身为炬,将天光引到这块冷铁般的石头上。

聂晋长长地吐一口气,忽地开口道:“来人!”

几个衙役慌忙上前,为首的班头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把这块石碑,给我砸了。”

衙役们一愣,面面相觑。

班头脸色发白,咬牙道:“大人,这可是太宗皇帝御赐的律法碑……”

聂晋目光淡然,缓缓扫过众人:“怎么,本官的话不作数了?”

气势太冷太硬,几名衙役不敢违逆,只得提起大锤上前。

通译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嘴唇哆嗦着想翻译,又不知该不该翻。

第一锤落下,“法”字应声崩裂。

副使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揪着通译的衣领道:“你们大宸人脑子都有什么毛病?”

聂晋充耳不闻,背脊挺直,眼都不抬:“继续砸。”

“砰——”

“砰——”

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班头手里捏着锤柄,边砸边低声哽咽:“大人……律法虽制不了东辽人,可大宸不能没它啊……”

“死物罢了。”

聂晋弯下腰,拾起一块残碑,指腹缓缓擦过断裂的“律”字,“刻在石头上的律法,终究是死的。”

但活着的公道在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