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4章 折竹(第2/3页)

但有不平事,拔剑尽斩之。

而今剑祖真给名剑二十一请出来了,却和预想中的颇有出入。

甚至若无徐小受出面,五域九成九世人,都还得被其蒙蔽住。

顾青一看得懂大概局势,也约莫听出了徐小受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他只感到怅惘与失落。

他为之逐道的动力根源,今下一见,竟不及徐小受分毫——这和天塌了有什么区别?

“雪……”

顾青一摊开掌心中的雪。

雪融化了,他心目中的那尊神佛,似乎也消亡了。

东山之巅。

温庭一袭白衣,与山间白雪融为一画。

剑祖降临五域时,他同样拜过,而今举目远眺中域灵榆山,他同样眉眼凄凄,大失所望。

“雪……”

雪在掌心。

他不得不让掌心冰冷,不肯让这飞雪融化,却知自己握不住这雪。

雪如流沙,终究远去。

他摊开了手,掌心白雪,与东山之巅同色。

身侧是剑麻。

身后是玉竹林。

东山剑麻,祖树之一,代表了剑祖当年辉煌功绩,是锐不可当的出鞘利剑。

玉竹林青白,是古剑修的气节、傲骨,纵凌寒而无畏,铮铮往上,早已扎根半山,欲与山巅白雪争辉。

“啪啪!”

今时今日,温庭立于此地,耳畔烦躁不断。

剑麻低低哭泣着,因剑祖之变而感到伤悲,它并不似青居,泣而无泪,泣而无声。

聒噪的是千万年不变的玉竹林,此刻在身后不断传来爆竹声,一切都毁了。

“折竹……”

温庭嗤笑着,长叹摇头。

手一高,掌心中那片白雪,便随风扬起。

他并未如剑祖、徐小受那般,让雪融化,他让雪回归了雪,当再抬眼望去时……

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便如柳絮,纷纷扬扬。

“闻折竹,而知雪重……”

温庭不是顾青一。

已然立于东山之巅的他,看到的更多、更清楚,知晓局势有多艰难,失望与怅然更只是一时。

当拂袖离去之时,当年七剑仙中最声名不显的这一位,目光已破开冰寒,变得无比炽热,脚步坚决如铁,气势步步昂扬。

“一鲸落,而万物生!”

……

“剑祖。”

八尊谙第三次出声。

徐小受的每一次插科打诨,几乎都将他想问的,或直接、或迂回,问出了答案。

他不需要再怎么去思考大局。

就如当年他用徐小受搅乱东天王城之局一样,如今的八尊谙,唯一所需要做的事情也只剩下一件。

不是搅屎棍。

而是按照自己的步子来,缓慢而坚定的将局势,往预想中的方向推进。

“玄妙门后,是何风采?”

五域众人记不住《剑经·引言》,对方才八尊谙三问,却都知晓。

剑祖回答了前两个问题。

这最后的一个,与五域低阶古剑修关系不大,却是每一个欲臻至高者的日思夜想。

剑祖回过头,望着八尊谙。

和前面那擅长指桑骂槐的臭小子不同,此人怀瑾握瑜,也同样意气风发。

祂失败了。

祂轮回了。

叶落归根,新绿再吐,方为传承。

剑祖平静的根源便在于此,每一个敢在自己面前质问、提问的人,祂各皆从中看到了过往自己的影子。

剑道从未断绝。

剑修的风骨也许折过,从不曾折断过。

“予尝求道之高,竟剑之全,是以黑岚遮眼,心惹尘埃……”

这话刚一出口,五域所有人都听出了一些微妙。

仿佛方才花剑圣入场给剑祖带来的那点“人性”,随着他的退场已久而完全消失。

剑祖,恢复到了“剑祖”。

还原到的,是刚步出玄妙门那一刻的祂。

也是受爷为何制止花剑圣行跪拜大礼,更在之后连番咄咄逼人质问的缘由。

“剑祖变了,已非剑祖。”

五域众修都从方才受爷的逼问中得到这个答案,唯一不明的,只是不知剑祖变成了什么。

当然,不是善茬就是了!

剑祖随声扬起二指,背后玄妙门中的剑楼便愈发凝实,绽放出了致命的吸引力。

浓烈的剑道道韵氤氲其中,古剑修视之痴狂,趋之若鹜,恨不得立马冲到里头去。

“贪欲,蒙蔽自我。”

“于是铸剑十二,剥黑岚、除尘埃,缚于剑楼。”

说到此处,剑祖一顿,话锋一转,正面迎上了八尊谙第三个问题:

“除却剑楼十二剑,本祖观想玄妙,遥襟神思,遗门前、门后风景于一图……”

十剑镇楼图!

灵榆山脚下,柳扶玉心神一动。

她就是剑楼中人,时常瞻仰剑楼底层那副挂在壁上的画,却从没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