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两个奸细被押上来,陆宁远见到他们,皱一皱眉,对其中一个道:“怎么又是你?”
负责押送的兵丁不明所以,往这人脸上看了一阵,忽地也恍然,“将军,之前就抓过他!”手上使劲,把他压得更紧。
陆宁远一挥手,让他们把人放开。兵丁照做,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但不离开太远,手按在腰刀上面,对被抓到的两人怒目而视。
陆宁远并不让人给这两个人松绑,走上前,站在两步远处问那个已经被抓到第二次的人:“上次我将你放归,说如果再让我抓到,绝不轻饶,如何还敢回来?”
他虽然没有作色,但脸上没有表情时,也自有一番不怒自威。被他问到的那个人胆子颇大,倒是还好,另一个已经被唬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有不住哆嗦而已。
前一个人道:“小人真没有什么坏心,这次来是来告状的!”
陆宁远一怔,缓和了一点神色,“你且说来。”
那人瞧瞧他,咽了下唾沫,壮起胆子,开始七零八碎地讲起来。
这人已经是第二次被作为奸细送到陆宁远面前,上一次是跟着另一个人一起,但其实以他俩的身份,说他们是奸细对也不对。
说不对是因为他们两个本是附近乡里的百姓,平日以种地为业,从没有从过军,既不是官军也不是流贼;说对是因为看他们之前在陆宁远大营外做的事情,就与真的奸细无异。
前些日守卫的兵丁见有两个人在营外逡巡不去,半天当中换了数个不同的地方向营内张望,似乎是在探听营内虚实,不敢怠慢,忙绑缚了他们回营,交给陆宁远。陆宁远亲自审讯了他们,问他们是什么人、在自己营外是做什么,他们原本咬死不说,被陆宁远半真半假威吓一番,没有当真动刑便先怯了,对他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原本和哪方势力都没有牵扯。但是翟广的名声这些天愈发地名震乡里,到处都在传,说他所过之处从不骚扰百姓,而且每到一个地方,便要开仓放粮、为民做主,于是人人都盼着他来,还生怕他们打不过官军、打不到自己家这里。
现在翟广就屯驻在他们村子附近,他们见附近还有一伙官军屯驻,而且刚好把翟广拦住,几个乡民一合计,便选出两个胆大的,来到官军营外探听情报,看能不能探到什么消息,暗地里传递给翟广,好让他别吃官军的亏。
谁知一来他们没有经受过训练,行事不密,举动过于明显,二来陆宁远营垒防守实在森严,守卫士卒每日换岗,一有异常随时上报,不然便要追责,因此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竖高了耳朵,很快就将他们当成奸细捉住了绑回营里。
陆宁远将人一审,很快便得知实情。左右亲兵听说这些逆民居然暗助流贼,怒不可遏,都说该杀,韩玉皱起那两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使劲看着他们,又时不时看向陆宁远,想他肯定马上就要下令,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就把这两个黑白不分的愚民砍了,不需别人动手。
陆宁远却道:“松绑。”
“守备!”韩玉叫道。
陆宁远向他瞧去一眼,韩玉怔了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想就是给这了个人松绑,也不怕制不住他们,便压下满腹疑虑没说,上前去给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
陆宁远上前,检查了一下两人的手,点点头,对周围人解释道:“看他们说话时候的情态,还有手掌上茧子的位置,应当是种地的乡民没错,不是什么内奸。”
刚刚押解两人过来的兵士疑惑道:“但他们自己也说了,是来刺探军情的。”
那两个人身上绳子一被解开,就有一个软到在地,瘫了一阵,自己爬起来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人饶了小人这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另一个虽然同样满脸惊恐,但强撑着没说软话,梗着脖子看陆宁远,大有悉听尊便的架势。
陆宁远对两人道:“念在你们都是普通百姓,姑且饶了这一次。你们回去之后,遍告乡里,我官军所至,秋毫无犯,决不扰民,让他们不必惊慌。你二人回去后好生经营生计,若再生事,决不轻饶。放他们走。”
最后一句却是对兵士们说的。
韩玉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奸细”半是感激、半是狐疑地走了,到底没有敢拦,只是愤愤不平之意形于颜色。
陆宁远似乎看见了,但说话时没有瞧他,等这两个百姓被带走后,对众人解释道:“屯兵国境之内,反惹百姓惊惧,是我等之过,与他们无关。我等所率王师,务在保境安民,非但使人畏我之威,更当怀我之德,要是害了他们性命,恐怕附近乡民疑虑更甚,从贼者愈多,附我者愈少。流贼善抚百姓,故而人心效顺,我等官兵岂能反不如贼?”便将此事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