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2/2页)
说完,良吉拂了拂衣袖,施然离去。
许栀和:“?”
是想表达陈允渡不会被水冲走吗?
她摇了摇头,放轻了步子走入房中,单手撑着侧脸的陈允渡眉心忽地一动,慢慢睁开眼睛。
“还是吵醒你了?”许栀和小声问。
“没睡着,”陈允渡眼神落在她身上,“刚刚模模糊糊听到良吉和你说话。”
许栀和:“我让他说的。别怪他。”
陈允渡一怔,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没有想象中波折。只是苦了良吉,和我一道出来这一趟。”
许栀和莫名有些想要伸手摸摸他。
陈允渡:“刚刚匆忙,还没能恭喜你得到封赐。”
“还不是多亏了你,”许栀和瞥他一眼,“没少宣扬我的好话吧?”
陈允渡坦然:“我娘子做了好事,自然可以受之,天经地义的事情。”
许栀和听得开心,心底希望他多说几句,但面上矜持,“都是小事。”
陈允渡哪能不明白许栀和的心理,见她欢喜,伸手拉住她的掌心,夸了又夸,“娘子仁善,怀大爱,官家封赏下来后,你又派人运了一批羊毛过来,接济贫苦人家,无论是论心还是论行,娘子这正三品诰命之位,都名正言顺。”
许栀和听得耳热,将空闲的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
陈允渡眨了眨眼睛。
许栀和说:“从前旁人跟我说陈大人除了檄文写的好,雅颂也不逊色于人,现在一听,我倒是很怀疑官家听了你的夸赞心情大悦,才格外器重你。”
陈允渡:“所以栀和现在心情大悦?”
许栀和:“你应该说‘这也是我的本事’。”
“哦,”陈允渡仰头看着她,“所以你现在开心吗?”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人主动伸出手牵住站着人的手,微微仰面,目光温柔又缱绻,他看得太过认真,给人一种虔诚之感。
许栀和垂眸回看,半响后,翘了翘嘴角,“还可以。”
“那天官家身边的张惟吉张公公亲自来府上宣读圣旨,说本可以给我更高的封赏,但夫君只是一介五品官身,不好差距过大。”许栀和语气有几分小自得。
陈允渡从善如流:“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也不是,你如此年纪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许栀和说,“临行之前梅公与我说,此次你回去后,大概率又会往上升一升。”
陈允渡很随意地应了声。
说及此,许栀和追问:“对了,我现在过来,会不会影响你?若是旁人误以为你耽溺儿女情长,将一州政事抛诸脑后就不好了。”
陈允渡:“栀和可还记得我坐下后,你问我的第一句话?”
“嗯?”
“栀和问我连夜过来,会不会影响相州的公事,”陈允渡说,“你这般认真,纵使我想,你也不许。”
许栀和用一只手按住了他准备起身的肩膀,“说正经的呢。”
“不会影响,”陈允渡轻咳一声,“现在不少百姓都见一见你。等到了相州安定下来,你见了就明白了。”
许栀和:“啊?一定要见吗?”
“看你意思,”陈允渡说,“相州百姓善良淳朴,你不用紧张。前段时间大雪封路,粮食不得运进来,城中百姓无食可餐,却每日都积聚几捧梗米堆在府衙门口。现在雪化了,朝廷的粮食运过来,他们也大多有序领取,不会无端妄生是非。总之,见过你就明白了。”
许栀和心底有些震惊。
从前听闻水患、蝗灾,当地百姓大多哄抢争闹,有时候饿得狠了,直接占山为王,带人烧杀抢掠也不罕见,现在雪灾当前,竟然能秉持本心,不争不抢。
陈允渡道:“大宋之内,百姓大多纯质善良,天灾人祸,但凡有一碗热食,便不会想着劫掠他人。而发生烧杀抢掠之事,也大多是当地州府扣押了本该赈灾的银钱和粮食,百姓寻不得衙门的安稳,就会想着自谋生路。故而,很多时候错不在被天灾逼成匪寇的难民,而是无所作为的衙门。”
许栀和一时失言。
“只要给足百姓安心,让他们相信衙门不会放弃此地不管不顾,他们便会心怀希望,同时,也不会泯灭身为人的良知,”陈允渡的眸色深了深,“这样简单的事情,却有很多人弄不清楚,反而与民争利,让良民没有生路。”
他的语气忽然冷肃漠然,带着凛冽冷意。
许栀和反应很快,“你是说,有官员占据了本该赈灾的钱粮?”
刚问完,她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占据予民钱粮的多,而想着还给民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