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第2/3页)

新科进士的调令是中枢统一发放的,为了方便他们这些初次任职的官员找到地方,特意召了官船将相近地点送到一处。张弗庸前两日知道了任职地点后,便让人递了口信过来。

他即将要去的地方隶属荆南府枝江县,在这一批即将外放的进士中算不上清闲富庶,但比起边陲之地还是要安稳些。他对此很是乐观,口信中笑着说:“能中二甲,已是张家祖宗显灵,枝江虽是个中下县,却胜在物博,我记得栀和爱吃蜜糖柑橘,巧了,枝江盛产柑橘,等日后有机会,舅舅给你种一园柑橘树。”

他说的乐观,绝口不提长江洪汛、蝗灾频发。

许栀和:“差点将此事忘了,幸好你提醒我。”

马车原先计划是先去看铺子,但有了张弗庸这件事,他们先去了一趟码头。到的时候正好辰时末,官漕上站着新科即将下派的官员,个个意气风发,三两作伴交谈。

张弗庸携着家眷,站在了官船边缘,汤娘子牵着张筠康,迎面吹着风。

张筠康闲不住,目光在岸上来回扫动,忽地,他像是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连忙激动地指着下面,高声喊着:“娘,娘!是姐姐!”

张弗庸和汤娘子连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见站在马车边的许栀和,也顾不得旁边两人的交谈,将两只手围成一个圈大声往下喊:“回去吧,回去。”

许栀和循声望去,只能看见小舅舅挥动着袖子。

船行越来越远,连带着船上面的绿色衣袍都变得模糊,直至最后一点儿都瞧不见。方梨伸手扶了许栀和一把,低声安抚道:“舅老爷此行是上任,是喜事。”

许栀和:“知道,我只是想说,小舅舅的官帽好像戴反了?”

方梨惊了一下,“啊?不会吧?汤娘子可是最细心不过的人了!怎么会让舅老爷犯这样的事?”

人都走了,这个问题自然没人能解答,或许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当值,再镇定的人也会忍不住分心走神。许栀和摇了摇头,对两人说,“没事儿,在船上的日子还长,总能发现的。去铺子吧,订下来后一直拖着没来看。”

王维熙:“姑娘,秋儿掌柜还没来,这边一直是我在盯着的,前些日子雇了些附近的帮工洒扫,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

许栀和点了点头:“难为你现在两头铺子跑。”

“这算什么?”王维熙毫不在意,“潘楼街上那铺子算是顺路,里面的装饰也按照姑娘您的要求装点了,其中潘楼潘郎君出了酒窖五间供使用,年底分一成银,常家没有酒窖铺子,投了一千两记在账上,也是分一成银。”

许栀和脚步一顿,“嗯?什么时候的事儿?潘光不是说要安排人进去添置掌柜、帮工,要年底两成利吗?”

王维熙一拍脑门:“哎呀,忘记和姑娘你说了。原先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前两日姑爷瞧见了公文,重新拟了。”

许栀和前几日忙着作潘楼街铺子的图纸,又逢绵长雨日,索性不怎么出门。

“真是稀奇,”许栀和说,“潘光那么精明的人,能同意陈允渡新拟的公文?”

王维熙:“具体的不知晓,但听雨顺说,那日咱家姑爷像是路过一般走入潘楼,然后给潘光算了一笔账,算完帐后,姑爷说有没有他提供的酒窖和帮工,他也能找到,潘郎君就同意了。”

他省略了一句话没说。当时雨顺还模仿着潘郎君道:“榜眼啊榜眼,你要是不去当大官,做生意想来也是一流的……不如快些递了辞呈,速速跟着我一道开店吧?”

许栀和想到了什么,道:“那我明白了,他算学学得极好。”

王维熙笑道:“正是。”

外城和内城极不一样。巳时三刻,肉铺案板下穿油布围裙的屠夫正拿牛耳尖刀剔着红白肉,连着几个小摊贩卖着零散香料和药材,墙根阴影里,独眼老丐晃动着豁口的陶碗,不时地看向街口,渴盼遇见达官贵人施舍几个铜板,好饱了肚子。

选定的铺子旁边支着一张旌旗,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讼”字,前头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见马车在周遭停下,连热络地招呼:“娘子可要写讼状?我这儿代写讼状!包打赢开封府官司!”

许栀和掀开帘子,瞧了他一眼。

王维熙附耳低声道:“一直在这儿摆摊,赶都赶不走。那状纸我瞧了,字写的还不如我呢。”

闻言,许栀和问:“那便是个徒有虚名的了?这样占在铺子前面,多少也有些影响。”

“可不是,”王维熙摊了摊手,“可惜我没他脸皮厚,赶他不走。”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现在铺子没开门还好,要是开门了还有这么一尊大神坐在这儿,可就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