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顶着张弗庸探究的视线,许栀和回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雨顺心底咯噔一下,不会都第三次了,她还没有记住自己吧。

他正要张牙舞爪比划自己是谁时,许栀和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雨顺?”

雨顺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是我是我。”

张弗庸看着两人打哑谜一样的说话方式,问许栀和:“这是?”

许栀和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哦,他呀,名叫雨顺,还有个兄长叫做风调,都是潘楼主人的人。我之前与潘楼主人有些过节,不过后来说开了……”说完,她望向雨顺,“是这样吧?”

雨顺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上次自家郎君和她见面的场景,沉默了一会儿说:“确实,都是误会。”

自家郎君表面上说着要离远些,实际上还不是眼巴巴地念着放榜当日他们可能会来潘楼,然后特意叫人空出一间厢房?这样说来,自己也没有说胡话。

张弗庸张了张嘴吧,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是先惊讶地问许栀和什么时候和潘楼主人打上了交道,还是先问她既然和潘楼主人闹过不愉快,却还是选择了这一家?

他正为难,眼前还是年轻的小郎君露出虎牙,笑容灿烂,“兄长来了!”

风调看了一眼兀自傻乐的雨顺,轻咳一声,朝张弗庸与许栀和微微俯身,“此地喧嚣,主人露面会引起轰动,还请两位随我上楼说话。”

张弗庸想起外甥女和潘楼主人有过节,又想起两人冰释前嫌。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许栀和安静地看着面前风调,点了点头:“带路吧。”

越往上走,酒楼的装饰也越发精致辉煌,珠帘纱幔,丝竹声声。有瑞脑清香,袖舞翩跹。

张弗庸好几次被戏文唱词吸引,但想起前面一脸淡然的许栀和,又板正了脸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谨记自己是许栀和的舅舅,不能给她跌份儿。

他看了一眼两人之中更单纯憨傻的雨顺,压低声音问:“你也是楼里的伙计?”

雨顺挺了挺胸膛,“那哪能,我可是郎君的侍卫。来这一趟,是专程为了接到许娘子的。”

张弗庸在心底给许栀和比了一个大拇指,脸上神色越发淡定,“这样啊。”

雨顺等着他的后文,比如说好奇许娘子为何与郎君产生了纠葛,但这人迟迟不问,似乎随口问了一句,就失去了兴趣。

和她外甥女一样,关心的时候主动开口,不挂在心上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风调推开了房门,一板一眼朝着里面禀告:“郎君,许娘子和她舅舅来了。”

门内很快传出回应,“请进来。”

嗓音如珠玉落盘,尽显圆融。

许栀和对张弗庸道:“小舅舅,您先进。”

张弗庸愣了一瞬间,立刻挺直了腰杆子,踏进了房门。清雅的熏香萦绕,桌上秘色汝瓷瓶中斜插着一束红梅,桌前坐着一个天青色衣裳的郎君,姿态闲适,温文尔雅。

潘光站起身,朝着张弗庸微微颔首,“张举人……哦不,应当是张进士。”

按理说现在的张弗庸还不能被人称作进士,毕竟他现在还有参加殿试取得名次,被张贡士更加稳妥。贡士介于举人和进士之间,一般能被人喊的,也就在省试到殿试的这半个月里。

但潘光一开口就是进士。

张弗庸保持了一路的淡定有些撑不住的趋势,“这,这……”

潘光面带微笑:“迟早的事情,讨个好彩头罢了。若是张进士不嫌弃,我跟着许娘子辈份称你一句舅舅?”

张弗庸瞬间警惕:“那还是算了。”

先不论自家外甥女和他的过节,光是今日陈允渡的表现,便是人人都想凑上来咬一口的香馍馍。他后续能帮到的越来越有限就算了,要是给小辈添乱,倒不如趁早收拾包袱回乡下教书。

“行了,按照规程喊吧。”许栀和适时出声,“我小舅舅真才实学,还担心你半个月后没机会吗?”

张弗庸:“正是这个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许栀和的后脑勺。

外甥女今日的妆容很漂亮,没有过分张扬,也没有刻意素雅,极好地将她的年轻俏丽显现出来。身上的衣裙和从前许府见到的料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从前缎子裙洗了再洗、补了再补,现在身上的衣裳已经足够买下十几件了。

现在,外甥女将他护在了身后,虽然她的肩宽远远不足以将他完全笼罩在身后,但仿佛只要她站在前面,一切都很安定。

张弗庸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那个以前还需要他庇护的小姑娘,已然迎风生长,亭亭玉立。这只是开始,在未来,她会成长成一个参天大树,将她珍视的笼罩在树荫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