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4/4页)

梅尧臣吐出一口气,“你莫要提这些扫兴的。”

总归现在撑住了不是。

陈允渡安静地听着两个在宦海中沉浮了十几二十年的臣子交谈着政事,从他们的视角理解现在的局势。

北有夏、金虎视眈眈,朝中贝州兵变不稳,更有外戚当道,看着光鲜亮丽的朝局之下,实则步步危机。

说话期间,欧阳修一直观察着陈允渡的举动,见他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耐烦,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他在滁州府学讲学的时候,偶尔也会提及朝堂变动,有些人关注,但更多的,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尚在书院中的学子,是很难有一种将家国事列为己事的觉悟,而有此觉悟者,日后无不是造福一方。

梅尧臣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啊。

“你听了这么许多,回去写一篇策论,”梅尧臣微笑着看向陈允渡,“不拘泥写什么,你自己找方向。”

没有明确主题的才是最难的,陈允渡深知这一点,听完他的话,微微颔首,“允渡明白了。”

他走后,梅尧臣才略带孩子气般得意看向欧阳修,“你觉着如何?”

欧阳修和他相识数年,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的脾性,听他这么说,伸手在他脑门上指了指,“你啊你。”

顿了顿,他才笑着说:“我瞧着,能继承你的衣钵。”

梅尧臣听完,抚掌大笑,“我亦觉如此。”

陈允渡在回去路上思索着梅尧臣和欧阳修交谈的话。

从他们的话语中,陈允渡听到了一个陌生、但似乎很有意思的词汇。

交子。

欧阳学士也只是听益州来的友人提起过此事,但并未深入展开。交子只在西南一隅,还不足够引起重视。

他想了一会儿,将“交子”从自己的脑海中移去,转而思索起梅公留下的策论。

这一趟回来,陈允渡明显感觉到梅公从史书更加偏向于策论。

梅尧臣在国子监当值,对科举会考到的内容十分敏感,他的建议,陈允渡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这一篇策论,该从哪个角度说起呢?

早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陈允渡浑然不觉,险些走过家门。

……

正坐在常府的许栀和望了一眼明媒的春光,等待着巡铺子的常庆妤回来。

常庆妤正在潘楼街,得知消息后,连忙赶回来。

许栀和正准备介绍新带来的画作,还没开口,常庆妤就扑到了她的怀中。

“许姐姐。”她用一种撒娇般的语气说,“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常庆妤想去巷口小院找她,却又怕自己打扰到她,十分犹豫。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

许栀和有些心虚。初四过后,梅公启程去了祖宅没回来,她和陈允渡同睡同起,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

只是这样一来,催生了惰性,不想出门。

直到今日早上梅公派人过来传话,许栀和才意识到这十几幅画卷堆在家中也不是个事,于是和方梨一道送过来。

常庆妤扫了一眼,许栀和的用笔自然不用说,色彩明丽清晰,金粉勾勒,她匆匆看过,便将其放下。

许栀和有些奇怪。

往日里常庆妤见到这些画作,总会看个半响,像这样匆匆一瞥就放在一边,很不像她。

“是我哪里画的不对?”许栀和问道。

“不不不,很对,对极了。”常庆妤不知道自己急迫的动作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连忙说,“只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许栀和做出垂耳恭听的姿态。

常庆妤深吸了两口气,才对许栀和说:“许姐姐,你挂在书斋中的那几幅画作,有宫里的贵人来打听了。”

许栀和:“宫里的人?”

“身穿内宦服装,手拿着拂尘,掌柜这些还是认不错的,”常庆妤肯定地点了点头,“听说上一批卖完,那内宦还十分可惜,追着问下一批什么时候能到。”

许栀和没想到自己的画作能吸引到宫里的目光。

宫里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精致,要什么没有,怎么会看中她的画呢?

许栀和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确认了一番,“你确认是我所作的画吗?会不会是别的名家真迹?”

“爱用金粉勾勒,笔触自然别致,颜色艳丽大胆,除了许姐姐,我可想象不出来第二个人了。”常庆妤摇了摇头,“我很确信,内宦要找的,就是许姐姐你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