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页)

许栀和好笑地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紧相贴的地方,陈允渡看着面色淡定,实际上手指微微颤抖,隔着一层袖袍环住她的手腕——这哪里是牵着手?分明是她被陈允渡拉着。

“不喜欢我来吗?”许栀和故意问。

“没有,”陈允渡立时否认,眸光清澈,“我喜欢。”

许栀和隐郁的心情散了些,她反手扣住了陈允渡的手掌,青灰色与柔粉色的袖袍交织相叠,袖袍下,两人十指相扣,紧紧相依。

分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但是陈允渡依旧会因为许栀和主动的触碰红了耳根。

对于许栀和,他向来都是毫无招架之力。

在亲长的面前他守礼知节,在挚友的面前他清冷自持,在梅公的身边他聪颖端方,可在许栀和的面前,他好像再怎么想沉稳有力,做出来的举动却是笨拙而青涩的——栀和盈盈望他,他就溃不成军。

沉沦是通往未知的,此时此刻,他是满怀欢喜的。

陈允渡的思绪从书本上抽离,他背书很快,一本书读个两三遍,就能将意思大差不差记下来,再熟读两遍,就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昨日看的《谏逐客书》,今日梅公考检问典,他已可倒背如流,但站在许栀和的身边,大脑思绪空空,茫然不知所言。

许栀和笑着像是逗他,“你既然喜欢,我便来接你回家,不过日日不行,只能有空才来。”

陈允渡垂眸望她,尾音微微上扬,“嗯。”

他想,姑娘大抵永远都不知道,她随口的一句话,会在他的心底埋下一种怎样的期待。

或许惊喜,或许失落,不过都是由她带来的情绪,怎样都好。

“陈允渡,读书难吗?”许栀和没头没尾地起了个疑问。

陈允渡没有立刻作答。

难吗?好像不算很难,他学得很快,从前梅丰羽要花上小半个月才能领会的东西,他只消多读几遍就能学会并触类旁通。所以对他来说,按部就班地学习之外,下田耕种上山打猎,并不会过多地影响什么。所以对他来说,读书应该是不难的。

但其他人不是,陈允渡见过县学的一位同窗,鸡鸣即起,夜深才卧,即便如此,依旧被夫子摇头叹息,称其不是读书的料子,当趁早绝了念头,早早回家去。从五岁启蒙到十八岁,读书十三载,并非所有人都是自愿、通达地坐在小小一方桌案前,去寻觅大人口中仿佛触手可得的功名富贵。

难与不难的标准,实在很难界定。

陈允渡试图从许栀和的脸上找到答案,刚视线刚认真落下,他却忽然品出几分不对劲。

栀和的眼眶微微泛红,虽然不明显,却足够在他心头敲响警钟。

许栀和的心思不在身旁人的打量身上,自然无从得知他百转的思绪,她晃了晃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抬头仰面望着晚霞尽散的长空,“应该是难的吧。若真是简单,人人都去考取功名,谁还愿意留在家中。”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通向成功的路,从来不是坦途。科举是千万人过独木桥,经商又如何不是这个理?

实在没必要耿耿于怀。

许栀和越想越觉得本该如是,心情渐渐宽慰,重新舒展了笑颜。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陈允渡忽然顿住了脚步,两手相牵的许栀和不明所以,疑惑地回头望他。

眸光秋水潋滟,像是无声地询问他:怎么啦?

陈允渡想问,又怕触及许栀和的难处,他这个官人做的好不称职,连自己娘子何时受了委屈都不知道。

天底下大抵没有比他更愚笨的人了。

鬼使神差地,陈允渡缓缓抬手,轻轻触碰在许栀和的眼角。

许栀和颤抖着眼睫毛闭眼,感受着指腹传来的微微凉意,直到手拿开,她才缓缓睁开眼,“……你干嘛?”

陈允渡听到自己的既轻且沉的嗓音,平静的语气中匿着一丝无奈与心疼,“娘子,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许栀和面不改色,笑意盈盈,“我能遇到什么事?若真要说,大抵是昨夜蚊蝇多,没怎么睡好。”

她一派若无其事,只在心底暗自惊讶。

陈允渡竟然这么敏锐,她自觉将情绪收敛得很好,至少这么多年在许府,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是吗?”陈允渡的声音淡不可闻,没说自己是信了还是不信,只说:“那稍后,我为栀和熏帐。”

许栀和含笑望他,“说的好像只我一人睡一样。”

两人恢复了脚步,踏入了院中。

方梨和秋儿早已做好饭食,只等着两人回来,现在等到了,可谓心底松了一口气。

“奴婢瞧着天色不对,像是要下雨。姑娘和姑爷再不回来,奴婢就该让良吉撑着伞去接了。”方梨走到许栀和的身边,扶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