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5页)

谢阑深身旁另一位风姿矜贵的家主调侃:“从小就这么霸道,日后可还了得。”

宁商羽板着脸色,再有人想看,就不给了。

“让她挑一个。”谢阑深最终发话,气势已掠过众人。

在场小辈就属林稚水最小,她先来,也算公平,毕竟没有人觉得一个小小年纪,又眼盲,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能懂什么。

无非就是听到有白玉珠子,也想讨要个玩。

岂料,她那玉琢似的小手伸到宽大圆形的古董罐里,认真摸索了会儿,真叫她把那颗耀眼如火焰的琥珀珠给摸出来了。

林稚水看不见色,就举到宁商羽的眼前,用纯真又稚气的声音问:“是这个吗?”

宁商羽刻入骨髓的克制习惯使他年幼起就懂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下,要始终保持着身为宁氏子孙该有的自持冷静。

可这刻,他倏然盯着怀里的林稚水,胸膛内的心脏仿佛被一道比这颗珠子折射出的,那种不知名的耀眼和滚烫的光芒抚摸过。

宁徽诏想废了他继承权。

想让他在家族不涉及权谋斗争里,只做个身份金贵的清闲公子哥……又顾及祖孙亲情,于是一边锦衣玉食的养着他,让老宅上下都以他处处为先,又一边有意为之不教导他经商之道,不再对他有任何苛刻残酷的要求。

宁徽诏的慈爱背后,是无情剥夺了他天生对权力欲的渴望和资格。

宁商羽像新生树木一样野心勃勃,幼年教育就没有服输这个字,即便知道处境艰难,不再享有平等权,也做好了独自去面对的准备。

而林稚水的出现,就像是命运馈赠给他的一份无上奖赏。

这颗琥珀珠,猝不及防地空降将他争权夺位的阴暗血腥人生轨迹撞击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厅堂内的众人都沉默下去。

直到端坐在椅子上始终没有出言的容九旒站起了身,他穿着一身熨帖合身的暗色西装,逐步走到了这位表现出骄矜和疏离感的小少年身前。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下的眉目深邃,不动声色打量了迎着他视线不动的宁商羽半响,嘴角的淡笑弧度反倒敛住了,却说:“看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段师徒缘分。”

“是呀伯伯。”林稚水从洞察到周围微妙的气氛,就极敏感地意识到她替小哥哥找到老师了,睁着好似有朦胧淡雾的琉璃眼睛,又大又灵,讨人喜欢极了,将小手的那枚“拜师礼”塞到了容九旒手掌心:“请您务必当一位好老师。”

……

宁商羽师承容九旒整整十年。

年少的他迎着烈日生机勃勃的快速成长,修长清瘦的身形也变得高大宽阔起来,从简单干净的学生制服变成了一身线条锋利黑色西装,骨骼已经勒出最完美标准的形状。

他学有所成,手段比容九旒更加强硬激进,进入家族核心圈后,便亲手策划了一场内部腥风血雨的权力肃清戏码,非常高调地站在了俯瞰众人的最高峰那个位置,成了实际最高统治者。

在这个岁月里,宁商羽已经没有在深夜读那些儿童绘本,他很清楚,漫长孤寂的人生里,宁琛启和白音珂终究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成很小的一部分。

而从十岁这年开始,宁商羽选择把林稚水看成一本永远读不尽的儿童绘本。

她是纯粹美好的,是鲜活的,像是一直在玻璃盒内的小人儿,身处于最干净没有污染的世界里,小心翼翼的存活着。

宁商羽则是时常像是斗争厮杀获胜的丛林野生猛兽,在疏懒休憩的状态时,便会静静蛰伏在玻璃外,半眯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瞳,无所顾忌地享受这种隔空的短暂陪伴。

现在生活在玻璃内的林稚水长大了,也一步步走进了他的世界。

“宁商羽。”

那道清澈如水的声音不再口齿不清叫错名字,像越过他的回忆,将他现实胸膛内的心脏抓住了。

宁商羽重新看向已经从大理石台阶走过来的林稚水,距离由远及近,映着月光,她仰着脸蛋,故意露出坚决又脆弱的表情:“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一整天了……老宅不好玩。”

宁商羽久未开口,定定看了她很长时间,才放缓了语调:“现在。”

林稚水心思敏感又通透,早在他现身在浓郁夜色里,视线存在感极其强烈的盯着自己失神时,就莫约猜到这祖孙二人的谈话多半不是很融洽。

回到那片落羽杉的主卧,又跟往常似的一起在浴缸泡了个澡,同享着沐浴露香味,裹着同款睡袍和一样质地的丝绸料子,躺在了大床上。

灯全暗了,宁商羽翻身压过她,血液开始流淌,从开始的沉静到了逐渐变得汹涌,那双低垂的琥珀眼眸压抑着什么,偶尔,会顺着高挺的鼻梁蔓延到她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