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3页)
虽然穆祺谈得比较含混,可他们二人到诸葛手下办事,应该属于天子许可后的借调——子公司借调母公司的高级人才来开拓市场,也是很正常的人事行为;但子公司用着用着用顺手了,还想把母公司的高级人才当下一代军界接班人培养……这这,这就不太妥当了吧?
一臣不事二主啊!
兹事体大,卫青不能不想办法委婉汇报,免得自己君主又从什么莫名的渠道听到些怪话,开始想东想西,怀疑些“背刺”、“挖墙脚”之类的不妙设想,最好开诚布公,能够尽量洗刷掉疑窦的阴影。
还好,这个主动汇报的思路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刘先生神色不变,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有的没的。他想了一想,只道:
“明赏罚才能辨功过;你们做了事情,领一些酬劳也是理所应当,原不必推辞。至于怎么赏,怎么升,怎么才有利于大局,就让诸葛氏斟酌吧——当然,现在还在打仗呢,赏罚也不急于一时。战后再说吧。”
卫青暗自松一口气,低头应允。而穆祺扫了他一眼,忽然微笑了出来:
“战后再说?那恐怕是有得等啦。”
虽然大家都达成了共识,知道非得把宣王引出来才能解决问题。但在执行层面上,却根本没法开展。蜀军派了几波疑兵,宣王一动不动;蜀军派人叫骂,宣王一动不动;蜀军故意离开要塞,将柔软的腹部暴露给魏军,做好了佯败诱敌的准备,宣王却依旧一动不动;一个月后连武侯都憋不住了亲自出手,坐个木轮车大张旗鼓视察前线,脱离了后方大军的保护,主动处于无依托境地,仿佛只要魏军集结兵力一次冲锋,就能活捉诸葛氏底定战局,成就不世之功。而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宣王却依旧——一动不动。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你诸葛氏本领再高,又能拿这老乌龟怎样?
——可以说,在攻下街亭之后的一个多月,蜀军就基本没在战场上取得任何进展;而卫霍每日例行的报告,也因此变得相当之无聊。几个人在下班后挤在一起,绞尽脑汁的集思广益(虽然穆祺与刘先生的主意百分之九十九都属于屁用不顶,可有时候也是能撞到两个的);然后这些集思广益或者胡说八道的点子被逐个拉到战场上实验,再逐个的一败涂地,反馈回无穷的沮丧和失望。
但这样的颓丧还不是结束;如果按照先前秦赵长平之战的规格算,那这样的对峙搞不好会持续半年……一动不动的磨折半年的时间,那谁能够忍得下来?武侯能有闲心在前线蹲六个月吗?
取不到进展就只能撤退。如果真无奈撤退,那这一次大张旗鼓北伐,收获也就是陈仓一线,外加陇右的天水、南安等几个郡而已,虽然不无小补,但实在无法逆转大局;如果再考虑两方的国力差距,那辛苦筹备如此之久,居然只有这么一点战果,简直——简直可以算是失败。
没办法,以弱敌强就是这么艰难;而强盛一方就是有这么多的底气,不能不令人喟叹。
等到汉军跋涉过初春的草原,即将到达草木丰茂的漠南,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期盼许久的消息——诸葛丞相派往东吴的使者,此时终于返回了。
为了执行双方合力攻曹的盟约,武侯在北伐之初就派人游说东吴,希望他们同样能出兵伐曹,牵扯洛阳的精力;而在前线进展不利之后,穆祺等人唯一的希望也寄托在了东吴头上——万一吴军真的能克建奇功,震动洛阳,逼得宣王不能不出他的王八壳呢?
从回报的结果看,游说还是相当成功的;东吴果然整顿了水师,鸣鼓东向,直奔——
“——合肥。”
穆祺痛苦地闭上眼。
“……好吧,孙权是指望不上了。”
穆祺在原地坐了许久,终于不能不承认这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刘先生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实际上,早在十几天前,刘先生就看出这个局面根本没法解环了;不要说东吴跟着了魔一样又开始迷恋合肥;就算孙权真存心要跟曹魏大作一场,他又能有什么作为?联军这种东西从来就不靠谱,否则六国合纵,是怎么在秦军面前输个一干二净的?
既然外援已经再不可信任,那也就只有唯一的办法了。
“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