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3页)

提早几日,都城里就张灯结彩,大的正店在门前挂满彩灯,樊楼和遇仙正店连屋檐的檐角下都悬挂了莲花灯,照得黑夜似如白昼,甚至空中都隐隐传来莲花香气,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这也令酒楼人满为患,连大堂都寻不出空余的桌椅。

但这显然难不倒魏观,他父亲铲除逆贼有功,不止是官复原职,甚至加封昭文馆大学士,这在几个同平章事里头,也为首位,可谓是宰相中的首相。

为此,汴京中人近来可谓是踏破了他家的门槛。

他一出门,也常引来拥趸。

甚至各家亲贵都有意缔结姻缘。

魏观今日能外出,便是暗地里出门,甩开了许多人。

樊楼的这处雅间却是他早早定下,五座楼里,唯独这一座主楼最为高昂,若是站于高处栏杆前,甚至能望见皇宫一角,可以清晰瞧见皇宫里的人在做什么。

魏观并无窥探皇室庆典之意,可在此处能遍览都城繁华,是赏景最好的去处。

元娘应约而来时,他便正在栏前俯瞰满城灯火。

高处不胜寒,风呼啸如虎吟,吹得他衣带衣摆袖袍皆向后浮起,如同画中吴带当风的士大夫,既清贵又颇有洒脱意气。

听见门扇呀吱的动静,魏观收回目光,侧身回望,微笑道:“你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徐承儿的话影响,元娘看见魏观,总觉得不如从前自在,她偏头避开魏观的目光,含糊点头,“嗯,我可是来迟了?”

“不曾,是我心中浮躁,无法安坐,便到得早了些。”他道。

魏观请元娘落座,而后问询过她,才摇铃唤博士。比起有些紧张的元娘,魏观看着要从容许多,他宴席不知参加过多少,更游刃有余些也是常理。

为了不叫元娘坐立难安,魏观主动开口,同她闲聊,如此一来便不至于太在乎周遭景象。

“是我有失妥当,本该去你家门前,但今日人多眼杂,贸然前往,我怕引来口舌是非。”魏观先是语气轻缓地解释,他说话时不疾不徐,自有一种悠闲的韵律,连带着与他相处的人都不自觉放松情绪,变得自然起来。

这也寻常。

高门子弟也不全是酒囊饭袋、享乐之徒,自幼随着尊长往来门阀权贵之间,若是连令人如沐春风这点都做不到,委实是不中用了。

是严峻,还是温煦,端看他们想要如何面人。

元娘也自如起来,她弯眸浅笑,说他思虑周全,等博士上来以后,又点了些菜,魏观问了她,她说客随主便,一切皆可,魏观没有过多推搪,便向博士说了几道菜肴,以旋炙和口味酸甜为主。

他每念一道菜肴名,元娘就默念重复,脑海中浮现菜肴的样式。

等他点完后,元娘惊异地发现,这些似乎都是她爱吃的,除了有几道是她不曾吃过的,但听菜名并未有她厌恶的。

在等上菜之前,元娘闲坐在桌前,拿了颗果脯,味道有些甜腻,应当是蜜渍的,而且品相很好,色泽温润浅橘,个大味美,是蜜渍果脯里的上品了。

现在的元娘可不是初入汴京的时候,她不说挑剔,但被阿奶养得很好,品鉴佳肴的能力还是有的。

元娘暗自点头,也不由认清了自家食铺和樊楼的差距。

樊楼就连最简单的蜜饯果子都是如此上品,摆出来的碗甚至是琉璃所做,而盛酒的是个玉杯。听闻,先前官家用玉杯宴饮,都被臣子谏言奢靡了,可樊楼却能用来待客,可见一斑。

元娘望着玉杯,不免有些思绪纷飞。她转而想到,也不一定,自己之前在大堂用食时,用的是银制器具,虽然也奢靡,但符合樊楼在正店中亦是魁首的地位。

那么,这是仅仅供给雅间的吗?

不,至少不是每间雅间都会有,樊楼纵然大手笔,也无法如此,否则市井间早就有流传了。

隐隐约约,元娘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但未及细想,就被魏观转移了注意,顾及元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他不曾点酒,否则按汴京席面的规矩,通常是一杯酒一道菜,相辅相成,享尽食中滋味。

壶里头装的是渴水,因是冬日,所以未用冰块镇,喝起来温热暖腹。

他帮元娘也斟了一杯,随后致歉,“先前,逆贼动乱,我与亲眷一同被圈禁在府中,家父前途未卜,我不敢擅自应许诺言,怕累及他人。”

元娘知道魏府上下都被圈禁在府里,连他们这些借住的亲戚家举子们都未能幸免,文修还是侥幸出门逃过一劫的。

所以,她这时候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忙道无妨,说是人之常情,毋需致歉,她能体谅云云。

魏观得到她的首肯,方才继续,而他的眼睛一瞬不歇地望着元娘,眸光灼硕,情意毫不掩饰,“视尔如荍,贻我握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