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想到这种可能,元娘重新把字帖放到窗前,任由夕阳艳红的光倾洒在字帖上。
字迹端直清正,落笔不疾不徐,字如其人,大抵真的是他写的。
她一下心情更好了些,眉眼俱笑,仰躺在美人榻上,晃着穿白绫袜的脚丫子,任谁都能看出她的雀跃。
这份好心情持续了很久,即便第二日,王婆婆让她陪在岑娘子身边,带着廖娘子熟悉邻里,她都欣然应下,耐心细致的给廖娘子讲邻居们的特征脾性。
虽说,岑娘子是年长,但论邻里熟悉,还得是元娘,她成日里和徐承儿上蹿下跳,人活泼,嘴又甜,三及第巷的人家都认识她,尤其是那些年岁大点的,可喜欢元娘了。
像是去方婆婆那,她一见到元娘就笑脸相迎,爱得和什么似的,还翻出了炒熟的榛子来招待。
“这是我去年秋日自己去山上采的,卖了一些,剩下一点顶好的,留下来自己吃。元娘,快尝尝,你最喜欢吃榛子栗子这些吧?”方婆婆拉着元娘的小手,神情可欢喜了。
元娘捡了两个掰开吃,脑袋一点一点的,称赞道:“真好吃,方婆婆你做的炒货都好香,回味时竟会有牛乳香,味道甘甘的,闻起来也甜滋滋。”
方婆婆颇为自豪,“这家传的秘方,可惜这山货不易得,就做了那么些,要不我提篮筐里出去叫卖,不知几多人抢着要哩。”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因着方婆婆的丈夫在正店里管酿酒,有手艺,报酬丰厚,否则,哪还管山货不山货,会否玷污了祖传的手艺。
能住在三及第巷的人家,再穷也穷不到哪去。
各个都有谋生的手段。
毕竟是汴京,提个篮子卖花也能赚铜钱。
趁着说话的时候,元娘还把廖娘子给介绍了遍,方婆婆便和其打了招呼。
之后几家约莫也是如此,除了徐家。
到了徐家医铺,元娘几乎是最放松的时候了,也不必打太多的招呼。除了熟的缘故,还因为惠娘子,她能说善道,为人爽利,自己就能把人招待好。
而且,今日元娘一去那,就被惠娘子暗示去陪陪徐承儿。
惠娘子说的委婉,“也不知怎的,承儿一整日都窝在房里不肯出来,我想啊,也就是你能喊动她了。”
元娘立即就意会到,恐怕是指着自己去宽慰承儿。能是什么事呢,明明自己昨日见承儿,她还兴高采烈说她舅父去探口风。
她去看惠娘子,却见惠娘子已经和廖娘子和她娘聊上了,笑眯眯的,压根看不出半点异样。
“是呀,生儿女都是债,我家承儿都是叫我给惯坏了,只盼她出嫁了能遇个容人的婆母……可不,我嫁资备得厚厚的,那有何法子,娇惯女儿,只好在旁处给她找补,莫要被夫家轻视……”
惠娘子人爽朗会说道,廖娘子也是个会来事的,倒是岑娘子,为人内敛些,大多时候就是温柔地笑着,静静听她们说话。
看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元娘干脆到后院去,她横竖是熟门熟路。
敲门时,元娘能听见徐承儿声音似乎瓮瓮的,一想便知道哭过了,元娘声愈发轻柔,像在哄婴孩,“是我,元娘。”
里头顿时没声了,过了一会儿,元娘才听到轻轻细细的脚步声,呀吱一声,门被打开。
徐承儿的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通通,纵然先前擦过泪,抹了点脂粉,憔悴却是盖不住的,“你怎么*来了?”
陈元娘也不和她客气,直接进去,探头往外看了眼左右,见徐承儿的堂妹在偷偷往这瞧,元娘板脸瞪了一眼,她凶起来的时候,颇有王婆婆的神韵,而且她还是外人,徐承儿的堂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头。
元娘则把门用力关起来。
她把徐承儿拉到妆奁边坐下来,往面盆里倒了些壶里的水,拧湿布巾,帮徐承儿一点一点把糊住的脂粉擦了。
元娘边擦,边没好气道:“你自己好好瞧瞧,这能看吗,真是的,见我还瞒什么,到底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你哭成这样,哪个欺负你了,你堂妹?还是婶母?又耍赖抢你东西了?下回要是吵架,你喊上我,我撕烂她们的嘴!”
元娘越说越气,可下手却越轻柔。
徐承儿绷不住,瘪着嘴,眼泪一下滚落,呜咽着猛地抱住元娘,下巴伏在元娘肩上,可劲的哭,“是文修,他拒了我舅父。”
元娘拍着徐承儿的肩,安抚她,义愤填膺骂道:“那是他不识好歹,我们承儿明明样样都好,拒了就拒了,寻个更好的!”
徐承儿抽噎着,不断哭,说话也断断续续,“不、不仅如此,还有、还有,你知道我舅父看到谁了吗,范家人,原来范三娘也看中了文修。”
徐承儿哭得极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