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页)

呀吱一声,厚重的大门被王婆婆用力推开,没有元娘想象的积尘,映入眼帘的是洒满青石板的烫金色日光,往前是喜鹊登梅浮雕影壁。

元娘的最先反应是美、大气。

而后,就只剩下好大两个字了。

因为她猛然一望,甚至看不到两边的墙,足见院子究竟有多大。

但最醒目的还是边上的一株桑树,高大挺拔,向外伸展枝叶,遮下刺目的阳光,底下是一片阴凉。

这是元娘见过的最大的桑树,比乡野里看到的据说有八十年的桑树还要大得多,因着那与众不同的轩昂伟岸,使得这可桑树看着横生悲壮,只望一眼,就好似能扫见久远的岁月,叫人心头萌生沉重。

王婆婆把厚实笨重的大门掩上,交代万贯守在桑树下等着,接着便带元娘绕过影壁,继续向前走。

又是一道小门,王婆婆拆开铜锁,穿过回廊,不断向前。

元娘已经被祖宅的大给震惊到失声,只惶惶跟在阿奶身后,心跳如鼓,不住地扫视四周,迈着碎步极快地跟上。

光是自己方才经过的地方,就已经比窦家的宅子要大了吧?

这得有四进?或是五进?

元娘拿捏不准。

终于,直到一处看着像是正堂的地方,这儿墙高檐深,元娘不得不抬头望才能看到顶,这里建得比别处要高,明明是一层,却比她在三及第巷的阁楼高度不差什么。

扑面而来的威严压抑。

元娘知道自己爹爹曾经为官,但她一直以为是县丞这样微末的小官,祖宅想来也不会多大,估摸着也就二进或是三进,哪成想会有这么大。

王婆婆这时候停下,重新问元娘梦中的景象,要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的说清楚,不能遗漏。

元娘一早醒来就把梦中情形写下,此刻印象依旧很深,开始一点一点回忆。

“在朱红色漆柱边,边上有檀木荷花纹镶云石条案,靠着的墙上挂了幅画,是、是近有一丈的山野泉林之画,嗯,画上有鹿……”

元娘仔仔细细的描述起来,几乎能平凑出整个画面。

王婆婆的目光渐而惊诧,她等到元娘说完,把她带进跟前的中堂。

映入眼帘的,正正好是檀木荷花纹镶云石条案,以及上头挂的一丈长的山水画,里头正有一只小鹿在泉边饮水……

连那样散碎的细节都能对上,元娘先是一惊,接着激动地走到从墙往外数的第一根柱子前,“是这,就是这,当时爹爹就站在这里,含笑不语,往上指着什么!”

元娘意识到,梦中的俊朗男子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情绪激荡,站在那不断重复,隐有哭腔,鼻子都红了,可却在笑。

王婆婆上前拥住她,轻轻拍背安抚,只道:“哭吧。”

元娘下一刻便抑制不住泪水,豆大的泪珠滚落,洇湿了地上的石板,伏在阿奶的肩上嚎啕大哭,可她的表情却在笑,笑声中带着哽咽。

她的手用力地擦着泪,是喜极而泣,“我、我真的见到爹爹了,我真的见到了,阿奶,往后我就能知道爹的面容,娘说的没错,爹他长得真好,年轻是汴京有名的俊朗郎君。

“他、他那样温和,会对着我笑,望着我的时候,眉眼是那样慈爱……”

元娘越说越激动,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可她的情绪却是亢奋欣喜的。

真好,从此以后,我就记得爹爹的容貌了。

王婆婆年轻时也是清秀美人,但后来中年受苦,不知为何,非但没有瘦,反而日渐发福,膀大腰圆,她抱着元娘,肩上浑圆肉厚,下巴抵在那十分舒服。

也叫人能愈发安心。

元娘知道今日来另有要事,她哭了一会儿,宣泄好情绪,很快就止住哭声,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净呢,眼睛鼻尖通红,却笑得很灿烂,我见犹怜的美貌。

王婆婆给足了耐心。

她这时才往上看,上头是屋顶,但若说有什么……

还有横梁。

因为很高,素日里洒扫,最多也只是用扫帚沾走蛛网。

不消多说什么,王婆婆带元娘去寻木梯,搭在柱子上,王婆婆原本想爬,元娘主动请缨。

一则是元娘年轻筋骨灵活,二则是王婆婆要重些,扶梯子扶得稳。

若是旁人,这么高可能会爬,可元娘是能爬到树上掏鸟窝的农家女,压根不害怕。梯子不够长,最后一截还是她蹬着木梯抓上横梁才爬上去的,以至于满手都是痒人的灰尘。

她顺着横梁,小心往前爬,衣裳沾满灰,留下痕迹。

但是,果真叫她发现了东西。

有一个箱匣,灰已经很厚很厚了,厚到看不出匣子上面雕刻的是什么图案,甚至灰尘缠成团,一压下去,是恼人的沙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