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颗板栗落日的时间(第2/3页)
他瞥来一眼,眼睛像裹着露水的黑卵石:“你也知道我要出国了,肯定想在这之前多跟你待一起。”
“可是你的帮忙让我有点为难。”
“为难什么?”
“就还是小桐啊,你把她的事做掉一部分就算了,你还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这边——”她慢慢地说清楚:“你不用每天都来送饭或者找我出去吃午餐。有时我想趁着这个时间约小桐一起吃饭,沟通点工作上的事,你在的话,不是很方便。”
迟知雨不理解:“你和她说啊。”
舒栗回:“可你在场啊。”
“我在场怎么了?”
“你在场会让沟通的效率打折扣。”
“舒栗,你很奇怪。”
“拜托,你才奇怪。”
“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么,”他眉心打结:“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才来半个月的人,就把我排开?”
舒栗托着纸盒,联想一会儿,重新开口:“我举个比方吧,比如你爸爸在公司,找某个部门总监单独谈话,你妈妈就坐在一边,全程盯着他们,哪怕她不说话,这一幕都很诡异吧。”
迟知雨哑然。
片晌安静后,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掠过,迟知雨启唇:“我妈不会这样,我和迟润青出生后,她就没回过舞团了,更不会去我爸公司。”
舒栗咬了咬唇:“抱歉,冒犯到你的家庭,我只是打个比方。可能因为我家也差不多吧。”
是很奇怪,到底是谁筑起了这道认知,她也浑然无觉地被裹挟,是太想要规避了吗,所以迫切地想要从墙内爬到墙外,成为外面那伙人的从众。
夏至后的暖空下,有寒意窜上身体。
舒栗想说,她的妈妈有爱好,会打麻将,做钩针,还喜欢散步,在周边溜达,结识很多新朋友。
而且她在十多岁时就感受到了,清楚地洞见,如果没有父亲与自己,陈女士一定也能生活得井然与幸福,甚至更幸福。
在她走神的间隙,身畔男生再度发话:“我知道了。”
她醒神看过去:“你知道什么了。”
他歪过脸来:“知道你的需求了。”
舒栗将一天下来微微松散的发夹重新卡紧:“我们约个时间吧,比如一三五你在家吃饭,二四六我们俩一起吃饭,怎么样?”
迟知雨微怔:“好。”
她问起他近来准备进度:“材料交完之后,需要学习复建吗?”
迟知雨笑一声:“舒老师,你真的很老师。”
舒栗无可奈何地回:“就当我是一生爱卷的东亚人吧。”
跑起来,好像已经焊死在神经,估计死后魂魄都要在奈何桥附近刷步数吧。倒也不是认为停下可耻,只是这个阶段绝非停下的时候。
她又不是老爸老妈口中的迷途者。
更不是码住健身视频,在B站教学UP评论区留下足迹就视作“完成”的类型。当思考铺出轨道,行动就一定会在上方飞驰。
迟知雨说:“没什么要学的,我大一大二修满了,休学前大三的课我基本没上,就等校方通过申请再选课。”
舒栗放心地颔首。
又问:“情绪呢。”
迟知雨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曲了曲,而后抽出裤兜的手机:“
我邮箱里有心理师开具的诊断证明,我已经具备重返校园的资格了。”
“这是怎么测的?”
“做几份量表,线上对话,目前的用药情况,这一年的整体干预,确定症状缓解或恢复就行。”他点几下屏幕:“要看么?”
舒栗凑过去,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眼花缭乱:“有专业评估就好。”
“安啦。”她捏住他的手,使劲触了触:“第一次碰到你手的时候,还很冷呢,现在很暖和诶。”
迟知雨迟疑一下:“有吗,因为现在是夏天吧。”
他怀疑地斜过来:“你的第一次,和我的第一次,是同一个第一次吗?”毕竟他们理解的firstdate都不是同一次。
舒栗肯定地说:“是我差点摔跤那一次。”
迟知雨惊讶地扬眉:“哟嚯——记这么清楚?”
舒栗:“你也不赖。”
他反扣住她的,没有嵌入指缝,只是盟誓般与之交握:“变得温暖是因为握到了温暖的手。”
温暖是会传染的,就像童年梦乡里,会用大耳朵飞起来的灰粉色小象。他站在它下方,仰视朦胧的它,迎面而来的气流就像此时的风,头发扑簌在额头上,他痒得咯咯笑。
“完了!”身畔的女生惊声,“光顾着温暖来温暖去,我们的臭豆腐都冷了!”
“都怨你。”相连的手搡他腰侧一下。
迟知雨以牙还牙,抵回去捏她腰边的肉,他们不愧是天生一对,痒痒肉都生在相近的位置,她忍俊不禁,随即藏远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