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2/3页)

檐下宿鸟被惊得扑簌簌飞起,霜启按剑站到檐下时,风秀已挑开了小姐帷幔。梅爻正蜷坐榻上,中衣被冷汗浸湿,黏在单薄的脊背上,双手紧紧抓着锦被,胸脯起起伏伏。

这一幕,过去两年里风秀见了好多回。

“是梦,只是梦……”风秀握着她颤抖的指尖,触手微凉。

“有暗杀……”梅爻瞳孔仍是虚的,仿佛还陷在那片血光里,“弯刀……要砍到他后心了……”

风秀拿帕子沾了沾她汗涔涔的额角:“想是二爷路上遇到了,您便多思……那伙盐枭二爷已清理干净,您不是还见了……”话未说完,怀里一沉。

梅爻突然靠过来,头抵在她腰腹上,温热的眼泪沾湿了寝衣。

她听见小姐破碎的气音:“我好想他……”

门外的霜启默默松了松握剑的指节。

京城外的听云驿中,此刻正火光冲天,呼喊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火是后厨蹿起来的,最先漫过了贵客住的西厢,眨眼间便吞噬了大半个驿馆。梁木不堪烈焰焚灼扭曲变形,火星如流萤般飞溅。浓烟翻滚着四下乱灌,呛得人睁不开眼。

厮中军马受了惊,嘶鸣着挣脱了缰绳,在院中横冲直撞,卫兵们手忙脚乱地阻拦,反倒撞翻了救火的水桶。

“唧筒坏了!快去提水!”

慌乱的仆役们拎着水桶四下跑动,泼出去的水腾起白雾,很快又被火舌吞没。

混乱中,严彧护着一个身披着湿棉被的人踉跄着冲出火场。

数名黑衣人自浓烟中现身,刀光如雪,直取二人。严彧回身抵挡,那被他护着的人跌跌撞撞地躲避奔逃。

“轰!”

回廊上一根木梁轰然砸落,火星混着烟尘暴起,阻断了去路。同一刻,一柄长剑直朝着那披被之人的后心刺去!

“噗!”

利刃穿被入肉的闷响淹没在四周坍塌的轰鸣声中。披被之人身形一僵,缓缓跪倒,棉被滑落,露出一张痛苦的脸,他的嘴角溢出血沫,眼中带着恐惧栽倒在地。

“殿下!”

严彧悲愤的嘶吼,甩开纠缠他的黑衣人冲过去,扑抱起了地上的尸体,颤抖着手指去试其鼻息,然后仰天长啸。

黑衣人相顾对视,再不恋战,转身四散在滚滚的浓烟中。

火势已彻底失控。

烈焰吞噬了整座驿馆,这般狠绝的手段,分明是要毁灭掉一切痕迹。

严彧勒马立于驿馆外,玄甲映着火光,明灭不定。他身后,集结起来的仪卫已整顿完毕,几个礼部官狼狈不堪地挤在队伍中间,官袍上沾满了灰尘,脸上犹带惊惶。他们看看那冲天大火,又望向那两个被肃羽捆了的仆役——为防止他们咬舌,连嘴都是被堵住的——直到此刻才恍然惊觉,这是一场杀局!

“扯掉纛旗!”

严彧声音冷硬。

看着仪卫们窸窸窣窣地动手,将旌旗尽数撤下。礼官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问,该他们看顾的“贵人”去了哪里——李啠的衣衫穿在了驿丞身上,那驿丞已葬身火海。

晨曦如薄刃,一点点剖开夜色,将马上西北杀神冷肃的面庞照亮。

“出发!”

严彧一声令下,马蹄声起,一行背着火光,迎着晨曦向着京城开去。

礼官们心知,那座巍峨的皇城中还有一场博弈正等着,而他们,都是见证。

废弃了两年的太子府中,草木透着野肆的生机。大门并未上锁,因也无人来此晦气的地方驻足。

李享站在昔日李啠会客办差的堂中,他打量着早已蒙尘的书册,没了体温的桌案,又望向廊下生了杂草的青石砖——那里早没了等着觐见的臣工,只有几个黑衣人垂首肃立。

“确定死了?”

李享声音比晨露还凉。

“一剑穿胸,属下们确定!”答话的黑衣人一身血腥。

“辛苦

!”李享忽然笑了,“领了赏,便永远消失吧!”

“嗖——”

几声破空音带着数点寒芒闪过,几个黑衣还未从“领赏”的喜悦中回神,脸上贪婪的喜色便已凝固,他们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到冷箭穿胸而过。

有人想要开口,却只有血从嘴角溢出来。

李享从堂中踱出来,冷眼看着几个经历一夜厮杀又快马疾驰的属下,在自己跟前缓缓倒下,连闭眼都来不及。

“三哥,我替你报仇了!”

李享嘴角噙着笑,像只从暗夜里探出头的鬼魅。

一阵风过,影壁前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李享的笑容骤然凝固,竟觉自己眼花了。

在灰白的天光中,那道月白身影静静立在影壁前,如梦似幻,面容竟与李啠分毫不差。

“你……你是人是鬼?”

李享嗓音发紧,手指无意识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