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2页)

严彧默了良久才道:“这罪名,大哥信么?”

严瑢一笑:“其实这罪名是否是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希望朝臣相信是真!汉臣因蛮竖而死,他要在众人心中埋下与南境的芥蒂,籍此敲打声望渐起的梅敇及蛮域,纠正或有偏颇的人心。其实古来君王皆如此,盖因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

严彧心思沉沉:“所以我们与梅安,早晚会有一战,对么?”

“除非梅安卸甲交权,朝廷的州牧、刺史、汉军,进驻文山……显然这听起来并不现实。”

严瑢料想是二弟跟陛下所聊不甚愉快,又可能涉及文山郡主,是以回来沉着脸问起梅敇及南境之事。见他一脸暗淡,又不免安慰:“其实也无需多虑,眼下梅安陷于南伐之战,而朝中夺嫡正盛,双方均未有打破当前平衡的意图和行动。”

严彧嗯了一声,转而道:“李晟那案子,你们审得如何了?”

“叶氏的事板上钉钉,他无可辩驳。郡主陷落玉贤庄一事,他的属下和钱玉楼均已认罪,李晟自然也要担着。此外左淳从钱玉楼的庄子和铺子中,抄出来不少官商勾结的灰产账簿,还有数量可观的来路不明之财,在清查当中。再便是他那一党中,陆续有人反水,好似绑成串的蚂蚱,一个咬一个,卖官鬻爵、草菅人命之事爆了好几件,也正在查。这些事,与袁姑娘……与浮玉所供的诸多证据吻合,这位王爷算是完了!”

严彧阴恻恻地发狠:“大哥当知,我要的不止如此,还要要挖出当年太子案的真相!东宫属官冤死那么多,也要讨个说法!且慢慢审着,总有那扛不住的!还有……”

他想说在郡主一事上,李茂也并不无辜,想想又觉此时不宜把他搅进来,且再择机会,便转而道:“浮玉,可葬了?”

严瑢眸中戚色一闪而过:“她孤身一人,死在司隶校尉狱中,无人敛尸安葬,被送去了化人场,我使人运了出来,已葬于西郊,与其母一处。”

严彧道:“她父兄皆是罪臣,亡于凉州。我稍后着肃羽走一趟,将其父兄尸骨带回,让他们一家四口团圆吧,也不枉她苦这一场。”

“有劳二弟。”

此事严瑢本也想做,只碍于身份,终不如严彧的人行着方便。

从严瑢房里出来,严彧比去前更心重。

今日之前,陛下在他心中更多是个疼爱他的长辈,纵容他的任性,包容他的不恭,让他忽略了他立足万人之上的深沉心计。若他没有赫赫战功,若他没有平王保驾,若他是个毫无根基之人,凭他杀李祈、辱李姌、御前失仪,他早死八百回了吧?

这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他甚至怀疑李啠在南境遇刺的真相。李啠显然是被他牺牲掉的儿子,这样的儿子不是儿子,会不会已沦为开战的炮灰、舆论的把柄?

这想法太疯狂了,他甩甩头,强迫自己停止。

默默回了文韵斋,天禧笑嘻嘻凑过来:“爷,郡主让凤舞送了个食盒来,放您书房了,快去瞧瞧!”

这消息倒让他心里亮堂了些,他大步进屋,果然瞧见梅府的食盒静静摆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样南境小吃,还有张字条:婚事不急,我知你心。

他笑了,她什么都懂。

笑完了,又莫名惆怅。

那点心他没动,让天禧给王妃和小芾棠送去。

他在书房翻完了各处送来的线报及西北书信,梅香提及容老先生年事渐高,一场伤寒后愈发显弱,王爷已安排他回京,不日便将启程。

容崇恩是他自小到大的课业师傅,也是他和平王带去西北的,如今已近古稀,确也到了落叶归根之时。老先生喜静,他想让他住到城外的庄子去,跟裴伯做伴儿,也有个相互说话照应之人。

遂又喊来天禧和肃羽,将未尽之事一并安排妥当,这才回房洗漱歇息。

脑子里一时乱纷纷,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天禧却又来敲窗:“爷,天泽派了人来,宫里出事了!”

严彧“腾”地坐起,稳了一瞬,看时辰已是丑时将尽。他起身开门,见天禧身边站了个劲装男子,正是随他回来的第一批天字营弟兄。

来人一见他,立刻抱拳屈膝:“将军,裴大人被撤职关禁闭了!”

严彧单手扶了一把道:“别慌,进来说。”

几人进屋,那人稳着声音道:“今夜宜寿宫里有人行刺,太后受了惊吓,所幸刺客被当场击毙,经辨认是裴大人麾下弟兄,不过不是天字营的,是原来穆大人带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