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真心(第2/3页)
这是人类的精神世界,人类独有的新世界,人是唯一的造物主。
神父之所以禁欲,是因为信仰上帝战胜了生物繁衍的本能。
日心说的殉道者被教廷烧死也不惧怕,是信仰科学战胜了生存本能。
二战时反纳粹的牺牲者,愿意为了不同种族的,完全陌生的人类而献身,是信念。
不论是信仰宗教,科学,还是正义人权,这是人类特有的文明,足以战胜一切动物性。
真爱如同信仰生于人类文明,它要求的绝对专一,违背生物繁衍的多偶倾向,它要双方不计得失的冒险,违背生物生存本能,它要不因对方的外表和生存资源永久的相爱,违抗进化选择。
真爱是纯粹是双方精神上的高度连接,是脱离了这具智人身体,一个灵魂爱上另一个灵魂。
真爱是两人都信奉才存在的宗教,是仅仅对有灵魂的人开放的圣殿。
江慈对人性总是不抱希望,根据他测谎专家的工作经验来看,大多数人都是屈服于动物性的。
但他认为谢昭会是不一样的。
谢昭,她是华尔街的新贵也是家境贫寒的山区小女孩,她是狡猾冷血一心为了钱的资本家也是会为了姐姐的公道孤注一掷豪赌的疯子。
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不论是正义还是狡诈,透过她的重重身份,江慈只看到一个不停挣扎,不停反抗,生命旺盛的灵魂。
她一直在斗争,与人斗,与天斗,与她自己斗。
虽然她也常常迷惘,常常犯错,但也常常反省。
她在雨林时嘴上说要抛下众人先逃命,但明明上了船却折返回来救一个小女孩。
她操纵舆论失控,一直说受害者自杀与她无关,但最终仍然到医院诚心悔过。
她用冷血来保护自己,只因她恐惧自己软弱。
在她极端的成长环境当中,善意尤其是对别人的善就是软弱,只有足够心狠足够利己才能生存。
她一直在压制自己正常的人类情感,宝贵的人类情感,但她也痛苦。
江慈理解她,也许比她自己理解得还要多。
他欣赏她全部的灵魂,善的一面,恶的一面,痛苦的,挣扎的,迷惘的,抗争的。
全部。
他爱她吗?
他对她有过信仰,他愿意信教,至少曾有一瞬间他认为她也会。
但是如果她不愿意相信的话,爱这门宗教就会消失, 因为爱必须是共同想象,它是无法存在于某个人的单独想象当中的。
就像只有一个人认可的法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生效的一样。
现在,他愿意冒着死亡风险,让谢昭安全地离开,可是他就要被锁在里面烧死了,除非有人把他放出去。
而谢昭并不愿意为了救他,冒险回到这里。
失望吗?他并没有对谢昭这个人失望。
面对死亡恐惧是人之常情,太正常不过了。江慈心想。
但是,他的确有对于自己的想象失望。
果然,我无法得到爱。
真爱,果然还是太奢侈了,我无法得到。
某一个瞬间我还以为我会得到呢。
太异想天开了,江慈。
柜子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他的手心出了冷汗,江慈不断撞击着柜门,用脚去勾绳索,希望把绳子拧断。
他不知道外面现在过去了多久?
对于时间的茫然让他恐慌。
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只要冷静,就可以解决问题,江慈不断地劝告自己。
但是他好像已经闻到了烟的味道。
温度上升了吗?还是他的错觉?
他的心开始像绳索搅在一起一样,越来越乱,越来越解不开。
不会真的被烧死吧,被锁在柜子里烧死一定很痛苦。
他的头脑开始空白。
还有多少时间逃生?
他应该赶快冷静下来把绳索解开,可过度的紧张让他头脑发空。
江慈像一只被锁在狭窄柜子里的大猫,不断地扭动挣扎着,可是嘴也被封上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在心里面大声地呼救着。
但他也不知道向谁呼救,他不信上帝,也不信佛祖。
“救命,帮我把门打开放我出去,随便是谁,上帝,真神阿拉还是佛祖,随便是谁,请放我出去。”他有些绝望了。
就在他无望地祈祷时,突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大喊他的名字。
是谢昭。
她回来了。
她回来救他。
她回来把他从这柜子当中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