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霜前冷,雪后寒。

这俗语在北境体现得更淋漓尽致。

莺然清晨起床,在屋内没什么感觉,开窗发现屋外挂了很长的冰柱。昨夜雪化的水也都在地上冻成了厚厚的冰,叫她看着就打了个哆嗦。

徐离陵将窗户合上,从衣柜里取了先前买的游荒族袍子给她穿。

一层里袄、一层背心、一层厚厚的护腿……最后是一件民风浓重的斜领毛皮袄子。

莺然照照镜子,衣裳蓝红相间,颜色鲜亮,嵌着宝珠,还挺漂亮的。

她转身问徐离陵:“我像不像北境游荒族?”

就见徐离陵也穿上了游荒族的袍袄。

他寻常穿儒衫,显得身量清瘦,完全是个温润书生。

这游荒族袍袄,倒将他隐在衣下的身形都显出来了。宽肩窄腰,劲身长腿,蓝红之色、雪白皮毛,更显高大、显出他平日隐在淡泊神态下的几分野性阴冷。

徐离陵正系腰带,抬头看她一眼:“不像。”

莺然扁嘴哼他一声,坐到妆台前梳妆。

徐离陵系好腰带走来:“游荒族不梳这种发髻。”

他从她手中接过梳子,为她梳顺长发,编起小辫。将小辫束在一起,果真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只是……

莺然摸了摸辫中毛躁的地方,一言难尽。

若她不出门,他给她梳的发髻便没有任何问题,齐整漂亮。若她出门,他就总会出些差错,发髻弄歪,碎发毛躁,都是常有的事了。

莺然憋不住问:“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徐离陵神态一如既往,显得无辜:“什么?”

莺然举起毛躁歪散的一条小辫子晃晃,“你手上没力气吗?还是被冷得没了知觉,抓不稳?”

徐离陵:“没知觉。”

莺然一怔,呆呆地盯着镜中的他:“真的假的?”

徐离陵将手伸来,她握住,用力掐,他也没有反应。

他白皙手背上多出几道指甲印,莺然轻抚着:“什么时候的事?只是手上没知觉,还是身上都没了知觉?”

徐离陵:“在飞霄城的后几日便如此,都没知觉。”

莺然双手合握他一只手,沉默良久。

她明知他五衰之事,可每每发觉他在一点点丧失五感,她都觉恍惚。

莺然侧头用脸贴了贴他的手背。

忽又想起,若是在飞霄城的后几日,他便没了知觉……那他与她同房,是怎么回事?

莺然不信徐离陵拿这种事骗她,他知道她肯定会担心的。

但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他骗她也好,总比他真没了知觉要好。

莺然问他:“后几日,你与我同床也没知觉?”

这会儿她俨然像名医修,顾不上羞。

徐离陵:“没有。”

“那你是怎么……起来的呢?”

关于这方面,莺然终究有些吞吞吐吐。

徐离陵:“就这么起。”

什么叫就这么起?莺然蹙眉,手探进他袍下试探:“没感觉吗?”

徐离陵不答她。

她自己试探了会儿,意识到他似乎真的没有知觉——他没有反应。

莺然失神地要收回手。

徐离陵又按住她,片刻后,莺然感觉到了什么。

徐离陵:“不会叫你憋闷。”

他不是人,是魔。

不是一定要有感觉,才能有反应的。

莺然无语,这说的什么话?

但到底是夫妻,她没急着收回手,试探他到底是何种程度。

好一会儿,他没下文。往常他时间就久,莺然拿不准他到底是因为没知觉出不来了,还是怎的。

她问徐离陵:“一点感觉都没有?”

徐离陵:“弄脏了麻烦。”

莺然了然他的情况,收回手,拿湿帕子擦手:“没关系,你便是个太监,我也不会嫌你。”

徐离陵慢条斯理地重系裤带和腰带:“太监有太监的玩法。”

莺然斜他一眼,一言难尽。

原本还为他没了知觉,渐失常人感受而伤怀。

他这样浑不在意,还一如既往地说话无所顾忌,她就是想伤怀也伤不起来了。

他重理好衣袍,在她身后梳发。

说是没知觉,他自己的头发倒是梳得整齐。

莺然坏心眼地在他梳好后刻意扯散一绺。他随意地别进束发里,仍旧不在乎,与她下楼出门。

大花今日没出门,因为实在太冷。

不只它,它的猫友们也都不愿动弹。

莺然不勉强它,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今日出门,给你们带回来。”

大花趴在飞驹身上揣手手:“你们今日出门啊?我很早就见你开窗了,怎么这会儿才下来。”

自是方才试探徐离陵耽误了时间。

莺然含糊道:“我们有我们的事,你问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