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听闻星玄度破缚的消息, 封晓月感到一丝庆幸。

不仅仅是因为此后诸多秘密行事不用再考虑“如何不让星玄度知晓”,更多的则是因为岑无月在这之前便从星玄度那里得到了封晓月想知道的事情。

鹿云渺为何而死?是不是死于翊麟城中人的暗算?亦或是封晓风做的?

这些问题萦绕困扰了封晓月几十年,直到岑无月出现才得到解答。

封晓月不傻, 她看得出弟弟对鹿云渺的迷恋。

只可惜襄王有意, 神女无心。

封晓月知道, 是因为她自己也如是。

因为一辈子都在追逐神兽的封家人不可能拒绝得了真正的神兽。

谁会不喜欢鹿云渺呢?哪怕不知道鹿云渺是神兽的时候, 封晓月就已经与她交上朋友了。

既然没用的弟弟留不住鹿云渺, 那封晓月便自己找办法。

——天下有这么一名臭名昭著的魔修。

她在与朋友反目为仇时, 将对方的肉身扣住、与随身兵器一道炼化, 试图将昔日旧友禁锢在兵器中。

这位旧友虽然最终舍弃肉身、只用神魂侥幸逃离,但只要兵器在手,魔修随时都可以感应到对方神魂的位置。

封晓月听说这个故事后,特地去找了那魔修。

彼时刚刚结束一场杀戮的魔修自尸山血海里睨她一眼,懒散地抹去脸上血迹:“就算我告诉你又怎么样?大名鼎鼎的封晓月问我这种邪门歪道想做什么?昭告天下?我可不怕这个。”

“自是为了做和你一样的事。”封晓月说。

“怎么一样?少放屁了!”魔修上下打量她一番,捧腹大笑, “我这么做是源于被朋友背叛歇斯底里的恨, 难道你也有这样恨之入骨的对象?你们无情道的跟个假人一样,恨都恨不到位。”

“爱与恨有时并无区别。”封晓月这么说。

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正面也好,反面也罢,过于浓烈的情感总是有着相似的味道。

封家的人不懂爱,也不懂恨。

他们所学的是占有与破坏。

“想要”即需“得到”,因为只有“得到”才能“厌倦”。

于封家人而言,想要放下执念,就必须先实现执念。

最后, 封晓月同魔修大战一场, 以重伤的代价获得了魔修的那个办法。

同样伤得不轻的魔修大方地将这邪术一一讲解,最后不怀好意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还有不少玩法, 同样也有限制,反正你自己研究开发吧。”

她浑身浴血,眼神却兴奋狂热,完全就是为了厮杀、变强而生的那种人。

在你死我活、人命如草的修真界里,恐怕是过得如鱼得水。

天生的魔修。

但是。

封晓月扫了一眼魔修腰间那柄从未出鞘也未染血的刀。

爱与恨有时并无区别。

——

魔修的办法邪门得很,但封晓月当然不会像魔修那么粗暴。

鹿云渺的原身那样漂亮,为什么要炼化摧毁?

只要取一些她受伤时流的血、对战时落下的头发,便可以当做“肉身”的一部分了。

封晓月耐心地收集足够的“鹿云渺”,将其炼入翊麟城中。

由此,翊麟城便成了鹿云渺的一种身外之身。

当鹿云渺状态全盛时,不会受到身外之身的吸引。

她一旦重伤、心神不稳,本体由强变弱,便会受到身外之身的吸引,无法控制地与其建立联系、宿于其中。

这整个过程有些像魔修的夺舍行为,只不过夺舍是为主动,而鹿云渺将会是被动。

最妙的一点则是,鹿云渺原本的身体并不会受到损伤。

紫霄州一役之惨烈,没有一人能从中全身而退,鹿云渺也不例外。

封晓月确实成功将鹿云渺从城中“唤醒”了——那每逢雨天出现的无形小兽便是证据。

可与她先前设想的不一样,小兽没有鹿云渺的记忆,似乎只是一只单纯天真的兽,热爱世间百态万物,残留着一些对她和封晓风的喜爱……仅此而已。

“难道你真的死了?”封晓月蹙眉问偃甲,“那究竟是谁杀了你?”

微笑的偃甲自然无法作答。

——

紫霄州变作灵墟后,封晓月不顾众人阻拦,以“收回翊麟城中人尸首”为由,去了一趟灵墟。

她尽可能地将能找到的尸骨残骸都带了回来。

这次原原本本地照着魔修的办法,将鹿云渺一点一点地掺入城里。

小兽像是汲取了养分似的,一日比一日聪慧灵动起来。

只是翊麟城太少雨了,有时封晓月还得大费周章地降一场雨引小兽出来。

这招有时灵光,有时不灵光。

可自从岑无月来了,翊麟城三天里能下两场雨。

哦,唯独岑无月闭门给秦鲤造腿那二十来天,一场雨也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