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新声代起(第2/4页)
“其实要是朕说,再晚两年大婚也是不急的,没有合适的国母人选,那便等就好了,何必如此要人人都跟着着急上火?”
谈到此事,姜霖换了略带孩子气的口吻抱怨,似是烦闷,又似是不舍此时仍旧算得上闲适的帝王生活,他含笑看向徐照白,又道:“前些日子,梅相入朝,也同朕说大婚不应急于一时,择后当如择相,内朝稳固,四海方平,朕觉着也是这个道理,徐师傅以为呢?”
仿佛幼稚的言语,却让徐照白陡然警觉,他或许意识到眼前的学生更是那位心深似海国舅爷的得意门生兼至爱之亲,须臾即答:“梅宰执之顾虑,多从长远计,陛下当听,然而此事终究是国之大计,臣一人如何足断,还应博听以纳。”
这些年小皇帝姜霖一直浸润在舅舅给自己找来这位师傅的耳濡目染当中,对这至臻化境的话术十分熟悉,也不急于再探深言,反倒举重若轻,笑道:“要朕自己来决定,就只看朕的舅舅和叔叔二人,哪个不是晚娶佳妻入门?哪个不是家和亲睦举案齐眉?有这二人珠玉在前,朕哪里急呢?只是宫内冷清,依着朕的意思,不如选来十个八个人,一齐伴在母后身前,也是个热闹。”
他这话实在孩子气,虽是有些荒诞不经,可听来不沾染半点私念胡言,自然而然,倒让沉着如徐照白也是恍然一笑,开颜道:“陛下这话私下同臣讲一讲也就罢了,若说出去让外臣得知,那太后案头的上谏折子只怕要堆成小山了。”
言毕,姜霖也笑了起来。
君臣和乐,一切安然。
待徐照白课毕告辞,姜霖跌坐入椅子,长出一口气,不一会儿小太监送进来盥洗的清水与一应用物,净手去汗后,姜霖喝了口茶,菜缓过神,只觉得这课上的倍感艰辛,可想想要是亲政后,这样日复一日,怎有偷闲?不免有些慨叹,再一回念头,自己的母亲与舅舅为了自己日复一日,哪一天不是如此如履薄冰殚精竭虑?
总不能他就一直在家人的羽翼之后,做个没担当的天子。
想到这里,他便回清了神志,朗然出了书斋。
一出去,就听见欢快清扬的少女笑声,伴着午后虫鸣窸窣,悠然的飘来荡去。
“表姐,我就说这时候整个行宫最凉快的就是这里,这边的竹子都是我爹命人移栽的慈竹,他说这种竹子耐性好,荫敞而叶开,比寻常的绿皮竹矮,又不似佛肚竹盆景一样撑不起阴凉,廊边种一排去,下引活水,加栽菖蒲和香芦,七月最热的时日,也有一派清凉。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命人去拿些冰湃的鲜甜果子,待日头走了最毒的这会儿,我们再去御山条云廊去。”
姜霖立即加快脚步,果不其然,说话的正是自己的舅舅的女儿,唯一的表妹梁九盈。
梁九盈是当朝国舅的掌珠,太后因疼爱非常,半养在膝下,几乎是宫中长大,俨然公主的待遇,加之她性格欢快和乐,启唇即是笑,宫人既敬且亲,听了吩咐,皆动作起来。
再一转头见了皇帝,忙叩拜避让。
梁九盈今年也已是八岁有余,虽是孩童,但说话已有父亲与姑姑的做派,见到姜霖,只是笑着迎上去,匆匆行礼点到为止,就又像个雀儿绕着说话:“表哥今日不是在外间读书么?怎么在这里!”
“今日是独课,又热的厉害,改在山堂了,你怎么过来了?”姜霖这两年抽长了个子,长得比竹子还快,几乎要和梁道玄一般高,此时伸手揉着表妹的头发,宛若大人戏耍小孩子。
说话间,本在纳凉的八角亭中坐着的身影已然近前,不比梁九盈般当皇宫家一样自在,她举止端肃,恭恭敬敬行了个见帝驾之礼,声朗而清,道:“臣女崔岚若,恭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崔表妹。”
姜霖从前见过崔岚若。
几年前舅家的亲眷承宁伯世子崔鹤雍还在京中,往来许多,崔鹤雍的长子本是伴读人选,后为避嫌,与父母一道外任,次女正崔岚若只比姜霖小一岁,早年也是常常入宫伴在太后身侧的女孩之一,后也随家人离京。
如今老承宁伯过身,崔鹤雍回京袭爵,自然带回了一家子,想来崔岚若是太后召见才在这里。
她虽在孝中,却不好入宫素白,只穿淡青柔紫,无有金钗翠佩,素而有面上之礼,十分得体,再见名义上的表兄姜霖,仍旧恪守礼数,不敢贸然。